向司马玄微微颔首示意后,曹徽倾身欲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知何时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司马玄发现异样,三步并两步走来曹徽跟前,毫无意识地就将眉心那道褶皱给拧了出来:“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没事没事,我这就叫留生去请郎……”
“郎中”两个字还没有说完,转身准备喊留生的司马玄就被曹徽拉住了手腕,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解释到:“我没事,只是坐太久了,腿麻了。”
“腿,腿麻了啊,”司马玄先是看了一眼那只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而后才慢慢地又转回来身子,试探似的小声嗫嚅到:“我,你……不然你,不若我给你揉一揉罢?”
说罢,像是怕被拒绝似的,司马玄急忙补充到:“腿麻的话揉一揉就会好了,真的,每每我,不是,不然就……就叫玉烟进来?”
这人垂眸的一瞬,曹徽看见了那双漆黑眸子里被刻意掩藏下去的缱绻。
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突然像是被人拿刀子滚了一圈似的,疼的血肉模糊。
“做甚要麻烦玉烟,”终于,曹徽听见自己声若细蚊地说,“你不是在这儿呢么……”
司马玄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愣怔,似乎是没有听懂曹徽的意思,顿了顿,这人微微俯下身,又侧起耳朵,追问到:“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曹徽真的不确定司马玄是不是真的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只好带着满腔的羞涩准备再说一遍,结果抬眼就看见这人站在自己面前,正笑的眉眼弯弯。
看着曹徽呆愣愣的模样,司马玄搬来凳子坐到旁边,弯腰就将曹徽的双腿捞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以前在军中训练时常会浑身酸痛,帮人松解筋骨活络血脉什么的她司马元初最在行了。
而多年之后,曹徽虽然很少会再回想起这一幕的笑容灿烂,但这一刻的感受于她来说却是让人难以忘却的。
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氛流动在四周,曹徽听见自己的心跳倏然加快了,一时之间,书中的百千词句,竟未有只言片语可以被拿出来用来形容此时的感受。
无言之中竟契合了那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戏文——“此绝非是那见色忘利的怦然心动,实乃是不离不弃的日久生情。”
蓦地,曹徽慌乱地把腿脚从司马玄的手里挣了出来,也顾不得脚上残留的麻和疼了,她抱着那本残破不堪的带着血迹的札记,几乎是跄跄踉踉着,夺门而去。
曹徽非常清楚,自己是个女人,司马元初那副皮囊之下也是个女人,所以,所以……唉!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对于曹徽突然夺门而去,司马玄不解地眨了眨眼,赶紧起身追了出来。
“你,你……”从来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人跟在曹徽身后,“你”了好半天,又察言观色了好半天,终于在回到千字阁后“你”出了一句话来:“你的腿上的血气可是走通了?”
“通了通了,多谢君侯!”
司马玄站在廊外的石阶上,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曹徽似乎是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只扔下这么一句带着敷衍的回应,就急急忙忙的进了次间。
次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但是毫无意外,昨夜晚睡的曹徽没能早起诵经礼佛。
阿弥陀佛,佛祖宽宏大量,不会责怪徽儿那个小赖床鬼的,司马玄坐在院子里的花架旁晒太阳,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根碧绿的细长草叶,闲闲地逗弄着脚边这只半大的小猫崽子。
“主子主子,”留生喘着气儿小跑进来,压低声音道:“前头院子里都已经收拾好了,主府那边大概已经闻了信儿,这会就该有人过来了的——夫……呃,夫人……夫人她还没……”
“没呢,别吵她睡觉,”司马玄弯腰将半大的猫崽子抱到腿上,玄色的锦袍上立马就被踩出了几个痕迹清晰的梅花爪印,司马玄扯起袖子,毫不讲究地把猫爪子往袖子上蹭蹭干净,然后抬手将小家伙塞给了留生:“带回去罢,给晴儿养着玩。”
“礼物啊,那小公子的呢?”留生随手接过这只他从后花园里捡来的猫崽子,结果差点被这只半大的小猫的体重闪了手腕,“——哎呦我的天爷,主子您给它吃了啥呀,胖成这样!”
“走罢,把主府那边的人拦在前院就好,别让他们进来内院了——”司马玄起身,边拍着自己身上被小猫踩出来的爪印,边提步朝前院走去,“我记得永嘉郡主的无问园里养着一条亚狼犬,待回京之后去向她讨个狗崽子来送给桓儿,桓儿惦记那条亚狼犬很久了。”
留生:“小公子也惦记您很久了。”
司马玄:“……”
……
司马玄虽贵为超品列侯,食邑荆陵郡,但她毕竟身上还挂着刑部右侍郎的朝职,即便是借着养伤的由头回老家来休养,如今春已过半,她也该回长安去了。
离开的前一天傍晚,司马玄同曹徽一起来了祖母老太君的福寿堂辞别。
“我看外头那些小打小闹的啊,元初也是不屑的,”老太君拉着曹徽坐到自己身边,和往常一样亲近:“只是要连累你,跟着他一起卷进这些肮脏里来了。”
曹徽垂了垂眼,除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祖母老太君每每说起都是司马玄欠了她曹媛容的,而司马玄本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人所作所为无一例外不是在表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