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书自然不会推辞,看话本也不是第一回 了, 她答应一声后便熟门熟路的随意拿了一本。
老板娘打着哈欠正准备回床上休息,不经意间一瞥,看见了秦云书手中那册话本的名字,打到一半的哈欠霎时僵住了。她张着嘴愣了一瞬, 然后下意识的喊道:“阿秦……”
秦云书闻声回头,看着她有些不解道:“老板娘可是还有什么事?”
老板娘的目光在秦云书手中的话本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到了对方仍旧清秀跌丽的脸上。眨了眨眼睛之后,鬼使神差的将之前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反而道:“现在又没在饭馆,别总叫我老板娘了。我姓郑,单名一个苒字,你叫我阿郑或者苒娘都行。”
秦云书显然没想到老板娘会突然说这个,不过她也并没有对此表示异议,听完老板娘的话后便从善如流的笑着唤了一声:“知道了,阿郑。”
大抵是因为生在南方的缘故,秦云书的声音总是比边城人温软许多,“阿郑”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也似多了几分温柔缱绻……老板娘听得心头莫名一颤,第一次觉得这简单的两个字竟是那般好听,让人忍不住想让面前之人再喊几回,也好一次听个够。
不过万幸,老板娘理智尚存,又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秦云书手里的话本,便道:“好了,我还有些困,先去睡了,阿秦你做好了饭再叫我吧。”
秦云书毫无所觉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老板娘回去里间睡回笼觉。又等了片刻,觉得老板娘该是睡下了,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这才寻了张椅子坐下,慢慢的翻开了手中的话本……
这一看,秦云书似乎便看得入了神,直到正午老板娘都出来了,她还捧着书没有去做午饭。
老板娘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并没有出声打扰秦云书,反倒不动声色的偷偷打量着她----但见秦云书正垂眸看着那话本,微蹙着眉略有疑虑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心思动了动,正当老板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事,窗外却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秦云书被惊动,一抬眼看见老板娘就站在自己身后还被惊了一跳,旋即扭头再一看天色,脸色当即红了起来:“对不起阿郑,我看书看得入迷了,还没有烧菜……我这就去!”
老板娘却一把将她拉住了,她不像秦云书刚搬来边城不久,去岁还刚好没有战事经历。她比秦云书敏锐许多,听着外间嘈杂便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正色道:“这个不急,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云书这才又注意到外间的吵闹,不过对于老板娘的话她也没有答应,反倒是跟在了老板娘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别,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若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在秦云书心里,她以为的出事最多是外面有人发生矛盾打起来了。这种时候女子总显得弱势,更何况老板娘独身未嫁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是让人见她带着伤独自出去,以为可欺就不好了。她跟去,两个人至少看上去气势足些,应对事情也更容易些。
老板娘倒是没有拒绝,答应一声便带着秦云书一起出去了。
城门烽烟,百姓奔走,老板娘带着秦云书出去之后,根本不需要找人询问便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脸色当即一变,拉着秦云书又退回了院子,急道:“出事了,城门那边起了战事,可能是胡人寇边了!”
秦云书听说过边城不安宁,可她来这里也一年了,真正遇上战事还是头一遭。战争是什么样的?她没亲眼见过,可书中所记“尸山血海,白骨累累”,却是想想都让人心惊。她吓得懵了一瞬,旋即想起了什么,忙挣脱了老板娘的手就往外跑:“梓然,梓然还留在家中!”
老板娘一把没拉住,就眼睁睁的看着秦云书跑了出去。
城中正乱,即使边城多年未曾失守,即使没有敌军生死威胁,但每逢战事的混乱总还是少不了的。老板娘深知烽烟燃起后城中的危险,再想想秦云书那风吹就跑的单薄身子,哪里放心此时让她一人回去?于是一咬牙,也顾不上其他,拔腿就追了出去。
街上果然是一片混乱,突然间飘起的烽烟打破了夏日边城的平静,原本因暑热少见人影的街头巷尾不知从哪里跑出了许多人。有人往南跑,有人往北奔,来来往往是不是便有冲突发生,但毫无疑问,所有人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家。
秦云书也在往家跑,期间被过往的行人冲撞了不止一回。有一次迎面和人撞上,对面是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她却是个弱柳扶风的身板,对方自是无恙,她被撞得直接向后跌倒。那婆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继续跑了,也亏得身后有一双手托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甚至被人践踏。
被这一路的乱象弄得越发惊魂不定,秦云书白着张脸回头道谢,入目的却是老板娘那张熟悉明媚的脸。后者并不废话,反手抓着她的手腕便带着她往前走:“你不是要回家吗,快走吧。”
秦云书呆呆的,走了几步看见老板娘一手牵着自己,一手在前偶尔拨开人流的模样,忽然惊道:“阿郑,阿郑你的手还没好呢!”
老板娘抬起的手几不可察的顿了顿,脚下却是不停,爽朗好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关系的,我的手快好了。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先赶回你家看看梓然才是正经,你就别管我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