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萳菁站在他对面,嘴唇上还有没来得及抹去的血迹。血液的腥甜混着咖啡的苦甜。融合成一种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程寒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痛,我已经这样主动,你还要煎熬我到什么时候?那样剜心蚀骨的疼,你怎么知道?
他的目光飘乎乎的,掠过她带着怒意的脸,越过她微微发抖的瘦削的肩膀,落在了阳台上。上面赫然挂着一件男生的t恤!隔着不算太近的距离,他依然可以只看一眼便确定,那样的尺码大小,完全可以装下两个只有五十公斤的叶萳菁。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不过如此。
眸子里的哀伤瞬间隐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恶毒的冷笑,说出的话没有丝毫的温度,“叶萳菁,看来你很喜欢邀请别的男人来家里。”
叶萳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更不知道别的男人指的是谁。“我没有。”她真的没有。他的手狠狠的钳住自己的胳膊,她奋力挣扎只是徒劳。
程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阴冷,“你有没有和我无关。我只是怨自己怎么才知道你这样贱!“
叶萳菁只觉得脸上潮潮的,一伸手去摸才知道是眼泪。和他分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以为不会再落泪,可是到底眼泪到底忍不住往下滑。他说她贱!他竟然这样侮辱她!她再也架不住他说一句重话,一指门的方向,“你现在就走!“
程寒终于甩开了她的手,“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和你纠缠不清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
震天响的关门声里,他的身影转瞬消失。叶萳菁的眼泪似乎也被这声响震落的越发不可抑制。
她再也坚持不住,像抽空了棉絮的布娃娃,破纸片似的委在地板上。他要怎样?明明已经放手却又来招惹,自己又明明知道没有招架之力却还是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上一秒还是温柔到可以融化她的吻,下一秒便是那样伤人心的话。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重新筑起的情感堤岸,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旦夕间的三言两语毁得踪迹全无。
他骂她那样不堪入耳的话,要她怎么受得了!眼泪一串串的向下淌,没有擦,也知道擦不干净。或许他说的没错,她就是贱,才会任由他再一次走进自己的心里;她就是贱,才会任由他糟践。满心伤痕,体无完肤。只是他又何必这样耗时耗力,只为了最后羞辱她?
他哪里知道,最初的重逢本身就是对她的熬煎。他完全可以将她当做陌路,什么都不做,却又偏偏让她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他一定是觉得伤的她不够,所以要给她希望,在她以为那不是奢望之后,再毫不留情的一手打碎。他非要看她灰飞烟灭才肯罢手。
她缩在狭窄的沙发上,等着天亮。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程寒。等电梯的时候,他发狠的踢着墙脚,粉刷雪白的墙壁上,半尺高的素黑踢脚砖里照着他狼狈不堪的凌乱脚步。分手到现在好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控疯狂过。在公司里他是魄力超出阅历的干练经理,在客户面前,他是成竹在胸的委托人。他不得不承认,只有她才会让自己丧失引以为傲的理智。
车子里烟雾缭绕,他极少抽烟,除了必要的应酬,就只有在极度伤心压抑的时候才会吸一支麻痹自己。可是从他踏出电梯到现在,半盒薄荷香烟已经一支不剩了。
呛人的烟雾里,他剧烈的咳嗽着,仿佛满心满肺都已经被烟气占据,没有一点空气,是濒死的窒息。拼命的咳着,却总是咳不完。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香烟的毒,还是中了她的蛊。
修长的手指无力的摇下车窗,奋力的抬起头,九楼那间屋子的灯光依旧如他刚才出门时一样,白的耀眼,几乎可以刺盲人的双眼。那样炽烈的灯光,一如那间房子的主人一样,箭一样刺痛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无所不在,无处可逃。
七年多了,她始终是刺进他心里的一根带着倒芒的刺,扎进去的时候疼,可是要□□就会更加剜心的撕扯着痛。所以他任由这根刺在那里一点点的发黑、感染、化脓。
已然无可救药,像治不了了的沉疴。
汽车飞速行驶在夜晚的高架桥上,一池浩淼的星河就悬在头上,灿烂如许。夜晚的风透过大开的车窗鼓荡进来,带着微寒的气息扑在他脸上,皮肤被吹得麻麻的,僵硬的钝疼。
第二天一早,叶萳菁如常出现在办公室里,只是厚厚的粉底也没有完全遮住的微红的眼睑。只是早查房时却没有看见程寒。
刚回到座位上,正要整理早上的查房记录,五十多岁马上就要退休的护士长风风火火的进了办公室。手上抄着护士执行医嘱单子的核对本子。护士长历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所以刚关上门便开始吵嚷,“这是谁下的医嘱啊?三支□□眼睁睁的开成三十支,是要直接让病人安乐死吗?“一屋子医生面对她的批评都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医嘱是不是出错了,毕竟这关乎人命,马虎不得。只有叶萳菁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
护士长继续絮絮叨叨:“亏是老护士发现了,不然换做年轻的愣头青实习生早就出事了!难道你要到时候等着法院传票?“一面说着双关语,一面毫不留情的逼视叶萳菁。
后者竟然浑然未觉。直到坐在她对面的小师妹李木子小声的喊她:“师姐,师姐。“一面拼命的给她使眼色。
于是叶萳菁抬起头时迷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