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心里非常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有多痛啊。她走过去,握着老人的手,郑重地说了好几个谢谢。
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亮起来。
南风坐在长椅上,眼睛霎也不霎地望着指示灯。
傅希境坐在她身边,手心轻轻覆在她微颤的手指上,紧紧握住。
尽人事,看天意。
能努力的他们都努力了,现在,只能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时间是那样漫长难熬。
终于,灯光转换。
南风猛地起身。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一边擦汗一边摘下口罩,舒了一口气,神色欣喜:“祝贺你们,移植手术非常成功。”
南风浑身一松,眼泪往下掉,哽咽着说:“谢谢,谢谢,谢谢……”
医生说:“术后情况还待观察,还有,关于病人的其他情况,请到我办公室详谈。”
傅希境与南风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医生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是他的习惯,每台手术后都要喝一杯以解疲劳,他转身问傅希境:“需要吗?”
傅希境摇头。
医生调出赵芸的病例,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然后从电脑前抬头,说:“我建议病人留在旧金山,我们医院对植物人的治疗也有一套十分完善的方法,而且有过很多成功的案例。你们可以在这边先治疗一年看看。”
他语速很快,南风没听懂,望向傅希境,他翻译给她听,然后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南风沉吟了下,她当然知道这家医院比起海城那家医院甚至国内许多医院,实力都要好很多,可是,医药费也势必会昂贵很多很多。
傅希境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说:“如果是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南风摇摇头:“我欠你已经很多了。”
傅希境说:“既然已经欠了,多一份少一份,并没什么区别。”他顿了顿,说:“对你妈妈,我心里一直很内疚,所以,南风,就当这是我为自己偿还。你就听我的,好吗?”
南风微微沉默,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都已经是这样了,真的如他所说,多欠一份与少欠一份,并无多大区别。她觉得自己,从上了飞往旧金山的飞机开始,那些坚持与原则,便已经全部失去了。
她做梦都希望妈妈有朝一日能够醒过来,如以前那样,喊她一句,小风。
为了妈妈,她已经不介意他是怎样看待她了。
隔天她给谢飞飞打长途电话,将这件事情同她说了,她也表示赵芸留在旧金山比较好。
谢飞飞说:“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南风,我们都不要放弃。那是希望。钱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又问她:“身上钱够吗,不够我先给你汇一笔过去。”
南风说:“够的,因为肾源是免费捐赠,所以之前你给我准备的那笔医药费还有剩。”
谢飞飞说:“既然决定留在那边,住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得租个房子。”
“我问过了,医院有为病人家属提供廉价公寓出租。”
“那太好了。对了,你别担心工作的事,薪水照发给你,当然,事儿照做!准备台电脑就行。好啦,不说了,国际长途挺贵,挂了啊,照顾好自己,有事情给我电话。”
走出电话亭,南风站在街头,抬眼张望,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异国他乡,这硕大的城市,街上行人匆匆,多是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她站在那里,又茫然,又孤单。
她抱紧双臂,埋头往医院走。
赵芸的术后情况很不错,经过两天危险期的观察,发现体内没有排斥现象,便转入了普通病房。
傅希境陪南风去看过医院提供的廉价公寓,租金确实很便宜,但房子窄小而陈旧,玻璃窗都开裂了,暖气又是坏的,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在屋子里站一会,便冷得发颤。
他要给南风租一间好一点的公寓,可她坚决要租在这里,她倔强起来他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随了她。
他转头又回到那个公寓,找了负责人,塞给他一叠美金,让他立即找人来将暖气维修好,换掉破裂的窗玻璃。
他又打电话给酒店接待处,请人去办了全套家居用品。南风晚上回到酒店,看到床上堆着的大包小包,从被褥、衣物到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精致的包装袋无一不显示着它们价格不菲。
南风叹口气,将那些东西一股脑提到傅希境的房间,他正在接电话,朝她打手势说稍等。
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他讲了足足十分钟,才将电话挂掉。
南风指着那堆东西,说:“请你退回去,这些我可以自己买。”这些品牌对她来说,都太奢侈了。
傅希境从袋子里拿出一件衣服,在她眼前晃了晃,扬起嘴角:“剪标的东西退不掉的。”
“……”
南风无语了,他是故意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