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军华早已从地上站起,用随身纸巾擦去嘴角的血迹,笑着与为首的刀疤脸打招呼:“琛哥。”
被叫做琛哥的刀疤脸穿着棕色的钓鱼马甲,露出双臂的鬼头刺青,肌肉虬起,配合他那张长着络腮胡子的脸,着实怖人。他打量了一眼邵军华,又扭头盯住前面五米处的姚氏兄弟,声音低沉而粗犷:“放心,他对你做了什么,我让他加倍奉还。”
就算没有月色照耀,他手里的刀锋也开始流淌着冰冷的白辉。接下来呢,会不会染上另一种颜色?
琛哥开始带着小弟们向姚新凯俩人步步逼近。
“等一下!”这回轮到风衣男人出声。
琛哥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这个突然闪入眼帘的黑衣男子。邵军华忙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他又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陈总?”
“邵经理,情况不太对劲吧。”男子摆弄着手里的手机,看都不看他一眼,“当初你找我的时候,说好了一切由我负责,我也把规矩都告诉你。可你现在又叫了别人,还准备杀人,咱们之间的约定,到底还算不算数?”
“哎,陈总这是哪的话?你放心,钱我一定会打到你的账上,决不食言。”邵军华以为对方在埋怨自己另起炉灶、有过河拆桥之嫌,松了口气,笑眯眯道。
“我现在只有一个条件,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邵军华生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趁他们对话之际,姚本刚抓起姚新凯的胳膊,两人以最大的速度撒腿往剩下的另一辆车跑。谁知琛哥身后的三个小喽啰立刻前追,其中两人手一扬,两截铁棍重重甩中了姚新凯的腿肚子。他脚一软,马失前蹄,险些把拽着自己的姚本刚也拉倒在地。他急忙松手,猛地推开堂弟,大喊:“别管我,快走!”
“哥!”姚本刚被他推得向后趔趄几步,正要重新扑上去,姚新凯的脖子边却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琛哥死刑犯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我干你老母!”看着邵军华等人过来,似乎是为了让堂弟杳无牵挂,姚新凯豁出命去,骤然伸手紧拧刀口,头一低,狠狠撞向琛哥的胸腹。
“找死!”琛哥一拳劈倒他,砍刀高高抡起后旋风斩下。霎时间,姚本刚早已忘记呼喊,只是注视的双目几乎要喷出血与火。而邵军华则像看戏似地露出无声的蔑笑。
“叮!”“当!”
两声不同的脆响突如其来,砍刀从琛哥掌间脱手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枚鹅卵石。
这里是刚刚铺设完毕的柏油路,哪来的鹅卵石?
琛哥血红的目光已经不在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姚新凯,而是停留于黑衣男人的脸上。男人也毫不避讳,一双深邃的眼瞳仿佛收刀的鞘、纳川的海,将琛哥惊怒交加下迸发的杀气源源不断地收容化解,弥散于无形。
答案不言而喻。千钧一发之际,正是黑衣男子出手保住姚新凯的项上人头。琛哥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却还不是瞎子,更不是蠢蛋。
然而如今更不可思议的是,邵军华分明看见,琛哥锋芒的眼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轻缓平和,犹同眨眼间便气消了一般,甚至有一种照常理不应存在、换做其他普通人也无法理解的顺从感。
怎么回事?莫名的悸动在邵军华心底漫延。
他实在忍不住了,直呼其名:“陈海东,你刚刚做了什么?”
“邵军华,”一袭黑大衣的陈海东同样毫不客气,语气冰森,“如果当初你没找上我,今天你爱怎么样是你的事。不过你要是忘了,我就再提醒你最后一遍。在我的生意里,谁都不准闹出人命,这是规矩,也是底线。”
邵军华嗤之以鼻,指着对面的姚氏兄弟:“什么破规矩?他们想要我的命,我还不能还手了是吧?陈海东,假如有人想要砍你,但愿你也能这么豁达。”
“那是两回事。今天他们的命,我保定了。”
“呵呵,哈哈哈哈……”邵军华再次哈哈大笑,翻脸反目,“虽然不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可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撕毁协议。咱们的合约到此为止。但我丑话在先,这六百万,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好意思,你早就撕毁了咱们的协议。”陈海东也冷笑道,“窦天寿的事,你一直都在撒谎。明明跟他有合作,你却把他说成了仇人,还让我们费尽心思帮你去查探。邵军华,我也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可是你耍错人了。六百万对我来说小意思,但我要让你知道——你所作所为的后果。”
“好啊,原来你也想对我不利。哼,幸亏我早就留了一手。”邵军华瞅了瞅旁边已经把矛头直指陈海东的琛哥带来的那几名小弟,“兄弟们,替我好好招呼陈老板。”
喽啰们应声而上,但就在这时,一个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人影挡在了他们前面不说,还开始挥刀向他们攻击。几人惊慌失措,一边躲避一边狂喊:“琛哥,你干嘛砍我?!”“琛哥,你怎么了?!”
邵军华看得目瞪口呆,却很快回过神,目露凶光:“陈海东,你他妈施了什么妖法?快让琛哥醒过来!”
陈海东笑而不语,存心令对方难堪。但最高兴的自然是姚氏兄弟,他们想不到邵军华和陈海东不仅起了内讧,还演变成为火并,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眼看着喽啰们被迫无奈开始反击、双方各有受创,邵军华担心事态越闹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