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茶香,他脑中缓过劲,暗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休言回“回禀王爷,刚过辰时。”
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休言的手里,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离靳凝兮死,已经一年有余了。
一年多过去了,他几乎是每天都会做这噩梦,却每天都没见自己有一点习惯,见那衣诀飘散,渐渐融进火焰里,她凄厉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问自己没什么要陷害她撄。
每次自己想伸手去救她的时候,都会眼看着大火将她包裹,只剩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要自己不得好死,要自己不得好死。
那一遍一遍心如刀绞的滋味他每天都在品尝,似乎是她的冤魂久久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散去偿。
休言拿着茶盏久久未动,看着王爷鼻尖泛起的汗珠,忍不住道“要不然,王爷,您就用太医给您开的安神香吧,那个不做梦,免得王爷您身体吃不消啊。”
“这是本王的报应。”
不再多言,他起身下榻,不着外衣朝着门外走去,休言慌忙拿着皮毛大氅给他披上,就见自己的王爷推开门,凛冽的寒风顺势飘了进来。
又是一年冬。
“王爷啊,您最近身子不好,就不要染上风寒了,若是想赏雪,奴才伺候您把衣衫穿上吧,否则太后一定会责怪奴才的。”
君洛不答,径直踏出殿外,朝着那个自己已经走了无数次的宫殿走去。
休言似乎是早有准备,如今空无一人的霓兮阁也生上了炭火,只是这阁中安静,生再多的炭火,也显得冷清。
君洛看着炭火正正出神,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
这个叫靳凝兮的女人,将来会成为他们的俘虏。
一个身带玉玺的女子,一个前朝的毒瘤。
他君洛,不过是成为了盯着这个毒瘤的人,娶了她,不过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将来有一天,靳凝兮会死,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
派遣杀手将靳家上下灭门,靳凝兮哭的撕心裂肺,他却连一个给她抬棺材的人都没有安排。
芙蓉进府,他看见那个女人眼底的失落,看见那个女人试图讨好自己那俗艳的嘴脸。
后来,离计划越来越近,皇后的身孕使他们所有人的唯一契机,他们就将靳凝兮的性命,一同随着那个孩子远去。
这是他们对孩子的怜悯,让这个无辜的女人随着他陪葬,却从未怜悯过靳凝兮。
他每晚都会做恶梦,梦见那个女人死在纷纷烈火中,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喊着恨自己。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不过是清除一颗毒瘤,原来会这么痛,这么痛
这痛是他欠她的,这是他该得的。
休言瞧着自己王爷愈发憔悴的双颊,忍不住也有些心疼:
“王爷,王爷若是想,恕奴才多嘴,那璃国的五公主与王妃有九分相似,倒不如”
一提起那个女人,男人的眉心皱了皱。
“无人能抵她分毫。”
欲转身而去,却见墙上还挂着她的画像,回眸一笑顾盼生辉,这画师真切的描了她的美却也不及她本人三分。
心念一动,他伸手将画摘了下来,宝贝的放在了手里。
这画已经有些年头儿了,画纸有些发黄,他瞧了半刻,忽然就笑了起来。
如冰山化开一角,就连身边的休言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这笑得很是蠢,不如本人分毫。”
是了,从前的靳凝兮算是蠢笨的,可是自从靳凝兮从地牢出来以后,弯起来的眉眼就像是一直随时都会打着主意的小狐狸,眼角眉梢都是算计。
他很喜欢她那样笑的时候,可人又可爱。
想到此处,嘴角的笑意又渐渐收敛了,将画卷交到休言手里,自己就里衣穿着黑皮大氅飞身出去。
“王爷啊!!”
休言抱着画轴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句,就见自己的王爷消失在天边了。
不等她派人去追,一身影渐渐走进,瞧着他手中的画轴怅有所思。
“皇上!”休言白了面色,忙叩拜在地“参见皇上,王爷,王爷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的功夫,那人也随着飞去了。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林子里的雪如今还雪白一片,不知道何时地上多了一串串地脚印,朝着深处蜿蜒而去。
林中深处,一个尚未刻着名字的石碑孤独的伫立在那里,君洛走上前去,空气里皆是踩在雪上的轻响。
“我来看你了,阿凝。”
伸手上前拂去冰冷石碑上的灰尘,他稍微皱了皱眉心“好冷啊,你冷不冷?”说着将自己的黑皮大氅披上墓碑,还温柔的系上了带子。
寒风吹过,男人的指尖紧紧就这么一会就被冻得通红,可他却笑着,那是靳凝兮不曾看见过的笑意,温柔的,深情地。
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君洛并没有回头去看,只伸手在雪白的地上摸索着,然后,拿出一个尖锐的石头在石碑上认真的刻字。
君雾皱起眉心,缓缓道“你这是何必?”
当年的事情是君洛早就已经知道的,可是谁能想到,君洛对她动了心。
君雾几时未见过自己的弟弟这般了?而导致他会如此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他。
“洛儿”
“我其实,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
男人狼狈的蹲在石碑前,黑皮大氅就那么披在那石碑上,他冻得瑟瑟发抖,眼神却温柔着。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