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月白风清,满室尽是琉璃色。
慕嫣春搬来那本唯一让她看了不想睡觉的《璃月国绝世御用膳典》,摊在江若痕的床头上,一页接着一页,轻轻地翻开又翻过。她隐约记得里面有一小卷记载了璃月国为掌国公主十五岁及笄所举办的百花宴,师傅曾说过,里面用的花料都很特殊,做法也很独特,味道更是绝妙无比。几年前只匆匆看过一遍,如今想起的也不过这本书的十分之一,前天虽然在鸿鹄峰换了花料勉强模仿着做了次,但还是觉得自己太马虎,有好几个地方下错了辅料,弄得整道花菜,味道怪怪的。
慕嫣春皱着眉,锲而不舍的几大页几大页向后翻着。突然,在靠后的几卷中,终于让她翻到了一页绘有花团的小卷,慕嫣春一阵欣喜,连忙往前翻,直到那小卷的第一页写有:璃月国百花宴典藏。
就是了。慕嫣春直叹以前太过马虎,如今再翻这厚本子,才发现还有许多页没有看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离亥时还有段时间,慕嫣春在此页做了个书签。便随意挑几个以前没留意的菜品细细研读。转眼,夜更深了,油灯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她看得眼睛酸疼,起身,取g小棍把灯芯向上挑了挑,火苗变长了,屋子里又明亮了些。她回身,看着江若痕,却觉得这张脸好似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了一样,他总是在她的面前浅笑,让人看不透是开心亦或是悲伤,不似现在这般睡得安详。虽然,这张平和的睡容,她怎么样也看不够,但慕嫣春还是希望他动起来,说她矫情也好,笑她经不住祸水也罢,她只想看他朝露般清澈的眼神。谁说她一向对他不上心?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说过的话,她竟还都记得。
一阵风带着垂丝海棠的香味吹了来,床边的膳典被风吹得狂翻了几页。慕嫣春回过头,看到是那小卷的最后一页记事。慕嫣春慢慢地坐了回去,好奇地念着几排娟秀的小字:“集百余种仙花入馔,色味俱佳,食后唇齿留香,更兼舒身养气,延年益寿之功。乃为璃月国掌国公主十五岁及笄所盛办,百花之寓,公主乃金枝独秀。更得国主赐名……雪玉?”慕嫣春一怔,小声的啜嚅道:“会不会是雪玉姐姐?”慕嫣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一脸平和的江若痕,摇了摇头:“掌国公主会给他当侍婢?”慕嫣春只当自己想歪了,收回心思,继续往下看:“此百花宴成功举办后,监管此次百花盛宴的御用厨娘深得国主赏识,赐林莫夕……”
慕嫣春的眼角余光正撩到了江若痕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等她在正目去看,却发现依旧平静如常,是错觉吗?
慕嫣春看了江若痕半天,他闭着眼睛,像一棵美丽的睡柳。慕嫣春低下了头,重新回到了思路中去:“赐林莫夕为……”
慕嫣春猛然抬起了眼睛,江若痕的手又动了。
慕嫣春揉了揉眼睛,大声地念道:“林——莫——夕——”江若痕浓密的眉毛突然促了促,神色忽然痛苦异常,慕嫣春当即捧住了他的脸,大叫道:“江若痕?”
狭长的眼睛在她的面前瞬间张开,漆黑无光的眸子里竟透着令人难以言喻的莫大悲伤,他张开嘴“嗬——嗬——”几声,突然一挺身,一股黑色的血沫从口中喷到了地上。慕嫣春吓得连忙抱住了他,任他的头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猛烈的呛咳,可他的手却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很大,几乎要捏碎了般。慕嫣春强忍着痛,轻拍着他的背,缓道:“要咳就咳出来,千万别呛着,我撑着你,一定没事的……”
江若痕大汗涔涔,又猛烈地咳了几声。那只抓着慕嫣春的手慢慢地放了开,才缓缓舒展眉头,闭上了眼睛,温和的鼻息喷洒在慕嫣春的脖间异常的酥痒。慕嫣春见江若痕又要睡了,便慢慢地把他的身子放回床上。起身,连忙融了第二颗小丸,掰开江若痕的口喂了下去。
不知道江若痕会不会好。
慕嫣春一动不动地守在床前看着他。药喂下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敛焰大仙没有告诉她,所以一时心里没了底。还好,但见江若痕的呼吸由平缓细微到沉稳绵长,似有了变化。慕嫣春拿起了一块干净的软巾仔细的擦了擦他额前的汗,伸手,拨过被汗浸湿的长发,看着他冠玉般的面容。之前,黑紫的唇色退了不少,露出了一抹让人欣喜的粉红,心安了安。转而又笑了,这家伙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命大,慕嫣春抹了抹眼角的潮湿,继续用软巾小心地拭去江若痕嘴角残留的血渍。
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善于早起的黄鹂飞上枝头,在温暖的晨曦中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案桌上的油灯早已被风吹熄了。慕嫣春动了动僵直的脖子,从睡梦中醒了来。身上好似被什么柔软却很重的东西压着,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心头一凛,是江若痕的胳膊。慕嫣春当即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起来,无言地看着一旁刚被她弄醒的江若痕。这孩子太大胆,是不是毒解了就又要开始兴风作乱?
江若痕半睁着眼睛看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别过头,慵懒地抱着被子侧躺到一边去:“我饿了。”
慕嫣春怔怔地“噢——”了一声,便理了理头发,准备下床去了。
江若痕又疲软地翻回了身,伸手拉住了慕嫣春的胳膊。慕嫣春回过头去,问:“你又要干嘛?”
他看着她手臂上的那块紫色的手印发呆,半晌,问道:“疼吗?”
慕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