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翘首盼望了整整一天,才终于见到一辆挂着枣红绉纱的马车,辘辘地从远处驶来,一行人忙簇拥过去,将小少爷领下马车。
叶茗欢一路风尘仆仆,颠簸劳累数天,精神气不足,脸色有些差,两个小丫鬟拽着他左看右看,心疼不已,忙牵着人往叶府走,一行还叽叽喳喳地念叨。
“小少爷,您去漠北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匆匆留了张纸条就不见了人影,还不要叫我们担心死!”
寻梅从袖底翻出一个锦囊,解开,抖出里头的吃食递给叶茗欢,“少爷这一路辛苦了,特意给您准备了一包水芝蜜饯,又甜又脆,回去还有一桌好菜备着呢,晚上再给您揉揉肩,好容易家来了,可要好生休息休息。”
踏雪光明正大地偷了一个蜜饯塞进嘴里,一面嚼一面含含糊糊地问:“怎么只见少爷一个人回来了?大少爷呢?”
寻梅瞥了他一眼:“想必是战事吃紧走不开,不过既然小少爷都回来了,那头合该也快罢战息兵了。我们大少爷这样骁勇善战,定能惩奸除恶,早日归家的。”
叶茗欢吃着水芝蜜饯,看这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也觉心情好了些,笑眯眯地附和一句:“嗯,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就这会子说着话儿的工夫,业已到了府上。
府里一众家丁仆人众星捧月似的把叶茗欢迎了进去,里头早已布了一桌子丰盛热菜。花折鹅糕,罗汉斋,醉花蛤,全是他爱吃的。他饿了一路,风卷残云似的,满桌佳肴不过一会儿就被扫了一大半。大鱼大肉,好酒好菜,身后有寻梅给倒茶扇风,还有踏雪一边给他捏肩捶背,一边缠着他要他说些在漠北的见闻。
叶茗欢正享受着,闻言不禁大窘。
想他此次千里迢迢奔赴漠北,在那儿没日没夜地只是在和大哥……咳,难道要给她开开荤,说说那些床上的奇技淫巧不成?他面上尴尬,随口敷衍了几句,忙把他们打发了。
吃过晚膳后,已入了夜,叶茗欢打着呵欠要倒床歇息。
这些天赶路,都没睡上个安稳觉,在边关时又夜夜颠鸾倒凤的,每日精气外泄,想来对身体是有弊无益。好容易现下回了家,倒在自己软绵绵的拔步床上,美得叶茗欢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而后抱着被衾蜷起了身子,餍足地眯着眼睛。眼前光影蒙眬,只见到一抹人影在门外晃了晃,踟蹰半晌,才走进来。
“大哥……”
恍惚间,他还以为是顾擎回来了。
“少爷。”却是寻梅揣着个物事走到床边,半弯下腰来,伸手理了理叶茗欢散乱的额发,柔声道,“少爷,我这儿……有件东西,我觉得是该给您看看。”
叶茗欢懒洋洋地拂了拂手:“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罢。”
“是大少……”
寻梅话还没说完,就见叶茗欢撑起上半身,原本困得迷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神采:“大哥的?什么东西,快给我!”
寻梅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是此次出征前,大少爷交与我的。”
叶茗欢撕开封胶,将折叠的宣纸展开,随口问了句“为什么”,寻梅一边替他剪着灯花,一边怔怔垂眸,屡次启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那头叶茗欢看了信上的内容,早失了神,眼神波动,浑身颤颤不已,不待寻梅回答,就掩住嘴急忙道:“……寻梅你先出去。”
这封信也不知大哥是在什么情形下写的。
上头话不多,只是事无巨细地替他安排好了日后的生活、去向、营生,让他就算一生碌碌无为,也能一生安稳无忧。
且另寻了几家绝配的亲事,让他若是有相中的,便能与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至于男人对他的那些露骨心思,却是只字未提,只叫他能幸福安康,诸事顺遂,哪怕没有大哥在,也可顺风顺水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说顾擎自私,他是真自私。他为了一逞私欲,不在乎手段,多年蛰伏在亲弟弟身边,一点一点地下套子,只为能把他完完全全地算计在手掌心里,牢牢霸占在自己怀里,据为己有。
可他也太慷慨。
从顾擎还是个半大点儿的少年之时,就已构想好他们的未来,哪怕注定不能拥有他,为了心爱的人,也心甘情愿,一步一步披荆斩棘、闯过刀风血雨,开辟出一条路,只为能保护他,给他最美好的一切……
叶茗欢攥紧宣纸一角,断断续续地哽咽着,感动得无可不可。
要知道,这信上几句寻常之言,却是比那些个连篇累牍的甜言软语,还要来得实诚可心。他只觉心跳和呼吸都开始发疼,一颗心历乱而荒疏,满心满眼只剩下顾擎一人。
“……大少爷每一次出征之前,都会交给我这样一封信。”
叶茗欢抬眼,见寻梅还杵在门口,愣怔着没走。
“我不清楚那上头写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大少爷他,真的将您视如珍宝。”
“他一生所求,便是您能平安喜乐,四时无忧。哪怕他在那刀枪无眼的疆场上……也定会挣出一条性命,归来与您相会。”
叶茗欢一时只知点头,宣纸上的墨迹被泪珠打湿,洇得一塌糊涂。床边灯花爆处,烛台落满红泪,仿佛流的都是自己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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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光阴迅速,若似弹指。
这日,已是秋分,暑退秋澄,凫雁高飞。街坊邻里早先就开始议论,今日北伐军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