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泛着条条青筋的大手,抓着一个残余酒渍的青岛啤酒瓶,呼的一下挥来——
啪!
鲜血瞬间模糊了视野……
侯海森懵了。
满脑袋空白。
原地晃悠两下,扑通一声摔倒地面。
一大片血液从前额、脑袋、右耳,撒欢似地流出,在地面弯弯曲曲的蔓延成一幅扭曲抽象的画。
“狗.日的,呸!”满脸横肉的健壮打手朝他吐口痰,骂骂咧咧道:“妈的就你这逼样也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秦少看上这妞是她祖上修来的福气!”
“旺财——救命!”包厢里间传来一声痛楚低吟。
凶猛无比的健壮打手浑身一抖,脖子上手指粗的狗头金项链呼啦一甩,脸部肌肉线条迅速柔化,夹紧屁股一溜烟跑向秦少,小心翼翼道:“秦少?”
里间,一个西装革履的少爷双手捂着裤裆,紫红着英俊的小脸直抽搐。
侯海森看到这一幕,笑了。
尽管满脸鲜血的狼狈不堪,依然畅快地无声大笑。
这,可是他从出生以来最满意的一记足球大力抽射,完美无懈可击。
以往那些不可一世的校足球运动员,看见了他的杰作非得自卑得找个地方画圈圈诅咒他。
有国家男足的水准了吧?侯海森心里不自觉想到。
“小海,你还好吗?呜呜……都怪我……都怪我呜呜……”梅盈雪撇开脸不敢看他,一个劲流泪自责。
她没有趁机扶起他逃离虎穴。
也没有走过来帮他止血包扎。
甚至从头到尾袖手旁观打斗。
旁人或许会心里责备梅盈雪的冷漠愚蠢。
然而和她青梅竹马的侯海森不会,他知道这个美女校花级别的朋友患有先天恐血症,早在侯海森一脚踢爆秦少胯下两颗蛋蛋导致秦少吐血时,她就因恐血症浑身僵硬动不了了,又谈何自救帮忙。
“雪儿我没事。”侯海森挤出一个微笑,尽管脸色苍白,却温柔安慰道。
他动动手指,费力撑起上半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破碎的玻璃渣哗啦一下从衣服上滚落,掉在地面发出啪啦啪啦的轻微幽静。
侯海森揉揉被自己鲜血模糊视线的右眼,感觉能瞧清路面了,于是迈开大步,走向她。
走向她,接近她。
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忘记了。
记不清。
但那份小心掩藏的心意,一如初见,随着时光流转倍感温馨。
两家三十多年比邻而居,双方父亲引为兄弟,双方母亲引为姐妹,还曾戏言让儿女们定了娃娃亲。
娃娃亲……如果真的有效,那该多好啊贼老天!!!
内心默默呐喊,侯海森闭上酸涩的眼睛。
随着长大,一切都悄然变化了。
她,梅盈雪,天生丽质难自弃,不但容貌冠绝全校,而且学习成绩门门优秀,更以优雅恬静的身姿倾倒无数追求者、暗恋者、爱慕者。
他,侯海森,天生烂泥不糊墙,容貌、身高、头脑样样普通,数理化的成绩甚至时常难突破30分大关,踢球不行,篮球不行,打架不行,连班上肥的像头母猪的那位女同学都瞧不起他。
不要靠近她,你是个人渣垃圾,不要给她抹黑。那时,侯海森总是这样告诫自己,之后与她擦肩而过如同陌路。
尽管之后不止一次懊悔得用拳头砸墙。
隔阂随着时间渐渐扩大,双方家长也都默许了。
侯海森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既然给不了她幸福,还带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她干嘛?
听说她至今没有男朋友哎……人家为了报考燕京大学的啦,哪有时间恋爱……总是传来这样的路人闲谈。
侯海森偷听后越加惭愧不已。
上学,偷偷跟在她背后看着。
课堂,偷偷躲在班级后看着。
放学,偷偷跟在她背后看着。
每天只要能看见她,看见她微笑,看见她说话,侯海森总是愉快的。
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原本他以为即将迈过高三,她上大学他回家做生意,这辈子应该不会有联系的,然而这次高考前班级举办的钱柜之行出事了!
梅盈雪是乖乖女,面对同学的劝酒只好多喝点橙汁饮料表示歉意,结果喝得想去厕所,在从厕所出来时被醉醺醺的什么秦少一眼相中,就待强拉房间睡觉。
假装出来透气实为不放心她的侯海森及时出现,以一记帅气而热血的大力抽射正中两颗肉球,一阵激越昂扬的音效过后,侯海森英雄救美成功,不幸的是太监独特的嗓音引来了秦少的保镖。
侯海森被保镖拎着的一个空啤酒瓶差点拍死。
痛并快乐着。
已经渴望无数次接近她,哪怕像普通朋友那样聊聊天说说话也好,但每次总是囿于自己的自卑感而裹足不前,她太过优秀太过完美,而自己却如躺在水泥地面的一条死了月余的臭虫。
如果能回到小时候多好……两小无猜,形影不离,青梅竹马,童言无忌……迎着夕阳,手拉着手,在放学途中拉长依偎的身影,在回忆录里留存嘻哈的语调。
走向她,接近她。
心脏依旧会飞速跳动。
手足依旧会无措扭摆。
眼睛依旧会四散游弋。
这些奇妙的感觉,原来还在……没有被时光消磨。
侯海森喉结滚动一下,险些将内心孕育的珍珠再次脱口吐露,幸而及时醒悟又闭嘴。
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