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渐青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本宫身边,从不缺侍奉的人。你一个庞府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留在本宫身边?”
崔如玉心一跳,原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额间泌出冷汗,她忍着惊惧,额头磕在地上,颤声承认,“奴婢是庞府的姨娘,不是下人……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欺骗您的!”
“这么说,崔姨娘不好好待在府上享受安逸,偏要来侍奉本宫,理由呢?”
崔如玉咬紧牙根,“我知公主日后……是要嫁入庞府的,奴婢作为下妾,侍奉主母,是应当的……恳求公主,给下妾侍奉您的机会!”
渐青唇角勾起,这番话,可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
崔如玉直觉她好似看穿了自己,背脊克制不住地轻抖起来。正不安着,却听她慵懒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
“本宫成全你。”
不知为何,成全二字听在耳中,竟有几分森冷之意。抬眼偷看公主,见她面上笑意盈盈,崔如玉心下一松,暗道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她感激零涕地叩谢。然后由白雪带领她去挑一个住处。
殿内静悄悄的,针落可闻,飞鹤金炉前轻烟袅袅,檀香缭绕。
彩衣蹲在殿内一角煎安胎药。她出身王宫,见过太多肮脏的事,是以主子怀孕,她千倍小心,饮食皆由她亲自主持,不假手于人。
“明天开始,煎药的工作,就交给崔氏吧。”忽然听见渐青如是说,骇得彩衣险些打翻了瓷碗。
“公主,难道您看不出她的心思吗?”彩衣不可置信。
渐青拿勺子轻搅碗里的汤汁,声音淡淡:“当然知道,我不过是想借她演一番杀鸡儆猴。”
彩衣瞪大了眼睛,“那公主……她背后的指使人是谁?”
渐青瞥了她一眼,枉她跟了自己那么久,连这事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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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有人进了崔如玉的院子,崔如玉欣喜地把白天求见公主,最后被留下的事告诉了管事太监。
那太监欣慰道:“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得抓紧时间,让公主滑胎。只要她失去孩子,便不会威胁到你在庞府的地位。”说着,递给她一包堕胎药,“这药性非常猛烈,滑了胎之后,会导致终身不孕,她这辈子就别想怀上了。崔姨娘,这是你的机会。”
崔如玉抖着手接过,嘴唇哆嗦着道谢。
太监走过一遭,便回南明宫复命了。
虞信立在灯下,笑意阴冷,“我那青姐再是聪明,也逃不过这一劫了,所谓一孕傻三年,看来还是真的。”
然而,不到三日,崔如玉的死讯便传了出来。
那日,崔如玉壮起了胆子,将下了猛药的汤水端到渐青面前时,她看也不看,立即宣太医。
崔如玉那时才知道,原来她早有防备,为的就是等她出手,自投罗网。
崔如玉跪在她面前,求饶命。
渐青嘲笑:“在你决定谋害王子的那一刻,你便注定要死,以你的罪名,诛九族都不为过。你还有什么脸面求本宫饶了你的命?”
崔如玉慌不择言,“我、我是庞府的姨娘,你不能杀我!你若执意杀我,将军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庞元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姨娘,而跟本宫结仇?”渐青冷笑,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敢谋害王嗣,是什么下场。”
渐青放开她,扬声唤人,“把她拉下去,杖毙。”
话音落,崔如玉脸上血色褪尽,她立刻做出反应,连滚带爬来到渐青脚下,抓住她的裙角,哭饶道:“公主,奴婢错了!我不该听信谗言,谋害您和王子!对、对了!这事是有人指使奴婢的,若不是他,奴婢怎敢做下这等事!公主,我马上告诉您他是谁……”
渐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迟了。来人,拖下去。”
两个身形肥硕的婆子上前将她拉走,崔如玉拼命挣扎,哭喊到声嘶力竭,也不见高座上的那位皱一皱眉头,她终于放弃了抵抗,身子软倒下来,闭上眼睛,声音含恨,“可否赐我一杯毒酒,或是白绫一条?”
渐青面容冷酷,“你没有资格跟本宫提要求。”她知道她想死得体面一些,可惜她不会遂她之愿。杖毙,便是要让宫中所有人看看,她这个新主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好糊弄的人。
杖刑就在殿门前实行,听崔如玉一声声惊痛惨叫,众人心有戚戚,正主子就坐在殿内闲适地喝茶看书,只待他们把人打得断气了,再去禀报。
昨天,有大臣献上岭南的名贵茶叶讨她欢心,今天终有时间来品尝一番了。她正清洁茶具,忽闻门外惊呼声四起,随后,一个宫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公主!有个不知名的贼人强闯入殿了,奴才无能,拦不住他!”言罢,宫人口中的贼人已大步踏了进来——
来人一袭藏蓝色劲装,脚踏鹿皮长靴,长发一丝不苟地全部束起,露出留疤的额头,剑眉冰眸,无端冷厉。
“退下!”他冷喝一声。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