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打在地面、哗啦啦的声响。
眼前是一条婉转迂回的长廊,檐下正立着一大一小、两道黑不溜秋的身影。
双双沉默数秒,直到那小个身上发出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即使混着周围的雨声,也依然清晰无比地被身边人听到了。
高个身影当即顶着满脸愧疚的神色,半跪了下去,口中道:“座敷大人,实在是属下失策,居然忘记了带伞,害您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傅小昨光看背影就认出来,这两位正是座敷跟妖刀姬。这么听起来,貌似是出门忘记带伞,又犯了倒霉天公不作美,现在回不了家吗?
正这么想着,就听那厢妖刀姬说道:“不如我们用妖气避开雨水吧,这样就能回家了。”
座敷板着一张小脸,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成。那样的话,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不是人类了。兄长说过,我们在外行走,不到必要时候,不宜暴露妖怪的身份。”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惜搭着她那副行头,就变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了。
傅小昨很想冲上去摇着她的肩膀朝她呐喊——就你们这副鬼打扮,哪怕站着什么也不干,其实也不像“人”啊喂!
妖刀姬的提议被否决之后没有灰心丧气,继续尝试道:“那就不用妖气伞,我把您裹在衣服里,抱着您跑回去如何?属下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让您淋到一滴雨的!”
座敷皱起眉头,啧声斥之:“笨蛋,你想生锈吗?”
妖刀姬同志闻言瞬间感动泪目:“嘤嘤嘤……都这种时候了,座敷大人饿着肚子还不忘关怀我,属下何德何能啊!”
座敷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下属肉麻又痴汉的画风,此时只微微哼了一声,便转身沿这条行廊迈步:“雨势渐小,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停了,我们先朝前面走一些吧。”
妖刀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但只这么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发现自家小主人,没来由地突然停了下来。
再一抬眸,便见自家小主人身前,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多出了另一道身影,正不偏不倚地挡在道路前方。
那道身影仿佛突然出现似的,静静地立在狭长的行廊上。雨水被隔绝在廊外,他手上却还撑着一把竹纸伞,伞面湿嗒嗒地滴着水,沿边堪堪掩过下颌,叫人看不见他的长相。
虽然看不见样貌,但眼见那袭冰蓝衣袍、伞沿下隐隐露出的淡茶色发梢,兼之身后背着的那个硕大朴质的药箱——
傅小昨非常确定,这绝逼就是卖药郎本郎无误了。
座敷掀起眼皮,随意撩了眼面前的身影,毫不客气地冷声道:“丑狗不挡道。”
傅小昨:“……”
之前看了几段对方的日常,傅小昨已经非常清楚,这只出身花街的中二暴娇萝莉,本质是一位重度颜控,按照她的处世原则——长得好看就是哥哥姐姐,长得难看的都是狗——至于不清楚长相的,先默认全是丑八怪再说。
在座敷小姐眼中,丑即是原罪。
而前方刚出场就无辜遭受了一通人(妖)身攻击的卖药郎,闻言并没有让开,只是执着伞柄的手微抬,目光静静垂下,俯视着面前这道小小的身影,冷淡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与此同时,他的面容也从伞沿下露了出来。
衬着其后漫天朦胧的氤氲雨幕,那副本就秀雅至极的五官相貌,更仿佛多出一种飘渺遥远、几近不可亵渎般的出尘感,即使身处这方光线昏暗之所,也不减其芝兰玉树,美丽不可方物。
原先正对其冷眼相向的座敷,胡涂乱抹得几乎看不出本身形容的面上,满脸不耐的神色此时也顿时微微怔住,呆呆仰头看着他,似乎是为美色所摄中。
傅小昨同样愣住了。
以这样的视角看到卖药郎,不得不说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更奇怪的是,看着前方那两人两两对视的情景,她心里莫名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无以言表、玄妙至极的熟悉感。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好像只过了几秒钟,又似乎过了更久,直到另一道声音从侧方突兀响起,才打破了这方空间里颇为怪异的沉默——
“哎哟喂!这不是座敷小姐吗?怎么,没有伞回不了家呀,这么可怜的吗?哦呵呵呵。”
——整一派语气娇柔婉转,音色却是粗哑低沉,阴阳怪气不男不女,一听就极有辨识感。
傅小昨顿时顾不上发呆了,脑中闪过一道身影,抬眸望去,果然看见了那张已颇为熟悉的、过分阴柔的面孔。
倒不是说是她认识的人,而是眼前这个家伙,在先前看到的座敷生活日常片段中,堪称是一名出场率极高的存在——
食发鬼。
说他出场率高,并不是指他跟大天狗雪女一样,是安倍晴明府上的式神;亦并非同于妖刀姬之流,是座敷自己的下属——事实上,这位食发鬼同志,是最常被座敷“欺凌”的妖怪。
除了安倍晴明府上那些偏心眼偏到没边的妖怪,一个个会不厌其烦地陪着自家小主人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