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饭,怎么不吃呢?”
姜黎眼睛盯着卫楚楚,面色发木,“等楚楚醒了,给她吃。”
阿香抿了口气,伸手过去探卫楚楚的鼻息。其实不用探鼻息,单瞧她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已经不行了。这会儿别说大夫来,便是大罗神仙来,也不定救得回她。本来就是受了一路罪到这里的,身子孱弱,昨儿晚上又被人凌-辱,手段残暴,这还没完,今早又落了水。她若是还能撑下去,那也是命硬了。
阿香探过鼻息,又看向姜黎,“吃了吧,她吃不了这么多。你留一半,都够她填饱肚子的。”
姜黎手指摩挲着碗面上的粗糙纹路,灰陶碗没有什么纹路,烧的时候本就粗糙罢了。又看了一气,她便捏起了筷子来。埋头往嘴里扒进一大口饭,囫囵咽下去,再吃下一大口。
饭菜的香味在帐篷里飘起来,往人鼻孔里钻,引得人直吞口水。那苏烟络多瞧了姜黎两眼,与安怡嘀咕,“又是那小兵蛋子给她的,他们什么关系?”
安怡摇摇头,她哪里知道这些。苏烟络不高兴,在安怡的铺子上躺下来,“晚上咱们先去找他,叫他也给我们些好的。你不是得了李副将军的宠幸么,压一压他。”
安怡在她旁边坐着,不躺下占地方,也没应苏烟络的话。她不是那种会拿势的人,安安分分的,人家给什么接什么。人家不给,她也不要。但她也好些日子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自然也不时朝姜黎看一眼。
姜黎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在别人身上,她一气把碗里的饭吃了干净,留下空碗端在手里。她原没这么大的饭量,这会儿是往撑死了方向吃的。撑得难受,却也不去言说。
而后姜黎又在卫楚楚旁边守了几个时辰,怀里抱着那个大碗。大夫始终没有来,而卫楚楚,也在众人的准确预料中咽了气。等她死了,人才意识到她浑身一-丝-不-挂,落水之后脱干净了。这是晦气的事儿,到了地下怎么见人?是以人又慌忙找了衣裳给她穿上,保持她最后的一点体面。
有士兵从外头进来,抬了人走,像抬一头牲畜。这是要抬上山去埋了的,不能留在军营里晦气别人。像她们做营妓的,死了也就死了,一头猪死了还能吃肉,她们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埋人麻烦,还得招来一些士兵的毒嘴。
姜黎跟着到帐外头,日头西垂,晕着浅黄的光,挂在半空中。她看到周长喜走过来,到她面前,满面的歉意,与她说:“我尽力了,他们都不过来。我把身上的钱物都掏了,他们也不惜得要。我也没辙,但凡有办法的,我都给你请过来了。”
“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姜黎扯动嘴角牵出一个弧度,瞧着并不好看。
她不怪周长喜,也怪不到周长喜。翠娥死的时候她没瞧着,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避过了当面告别,心里的感触便少许多。而这会儿,她看着卫楚楚受尽凌-辱磨难,在她面前一点点咽气,再被那些人抬出去。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贱命一条。
阿香在她身后,看她出神,自说了句:“别瞧了,人都抬走了。死了就死了,你莫往心里去。”
姜黎还是木木的,手里抱着那个大陶碗,忽而声气极虚地开口说:“阿香,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得这样不堪。”
说完这些话,姜黎便自个儿收回了心神。她又给周长喜施了一礼,道谢的言辞再说一遍,便与阿香回了帐里。今儿没去山上捡柴火,针线活还是要做起来的。她从床下拿出笸箩,穿针引线开始缝制衣衫。满脑子里都是卫楚楚死前留下来的话,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没有谋反,那么他爹,自然也就是被冤枉的。那么她们姜家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原都是不该承受的。她吸鼻子,把针脚拉得极紧。如果卫楚楚不死,她还可以知道她爹是朝中的什么官,窝藏了哪个反贼。在那场事变里,谁个逃掉了。可卫楚楚死了,她现在什么都无处去问。
姜黎吸鼻子,回想自己来到这里的大半年,活得混沌而又灰心,自暴自弃随波逐流。与沈翼不清不楚地计较,与秦泰历一番儿女情长,再没有其他的。对比起卫楚楚要逃出军营,迫切想回京城为家里平反的心思,她简直让自己也不齿。
姜黎一面在心里自毁,一面把手下的针线拉得极紧,忽而“嘭”地一声响,黑线断做两段,惊得旁边的阿香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问:“你怎么了?”
姜黎看着布料上绷断的线头,目光涣散,双唇轻启,“你说,沈翼还会要我吗?”
阿香把拿着细针的手收回到大腿上,看着姜黎,“你想通了?”
姜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