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辗转难眠。

经历了阳光下的缠绵,我发现周叔似乎轻松了一些,我给了他足够的爱和十分的情,使他心理上得到了一次满意的平衡。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叶子,只有当我进入你身体里的时候,我才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塌实,才相信我的幸福是真实可信的。

所以,结婚至今,只要有做爱的时间和条件,周叔总会与我缠绵在龙凤椅上,演绎着一次又一次无边的快乐,令我惊诧他怎么会有像年轻人一样旺盛的j力。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他要彻底消除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年龄差异。

其实,从第一次雨巷相识至今,我从没介意过与他之间的年龄问题,我关注更多的是他带给我的一种感觉,和一种吸引。

周叔并不理解,我在乎的永远不会是与他的年龄差异,也不会是他的儿子周汝佳对我的骚扰,却是周家新任总管毕福的到来。

在我内心深处,埋藏了一份对毕家发自肺腑的歉意,更在于对死去母亲的一份沉重的愧疚,这是我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兑现的一份承诺。

轻轻地披衣下床,掀起月洞门形的粉色帐幔,我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月光下的凤椅上,任凭思绪悠悠地飘回到从前的时光。

一年前,当我还不曾与周叔雨中邂逅,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母亲溘然离我而去,那是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夜晚……

在离同里镇二十多公里的苏州城,我与母亲栖息在一户小巷深处的普通宅院里。可怜的母亲,随夫嫁到苏州,当我还在母亲腹中孕育嬉戏之时,多病的父亲便撒手归西,我便成了一个遗腹女,和母亲相依为命地过着平静的生活。

此时此刻,在这间陈旧不堪的小屋里,正弥漫着一种窒人的气息。

火苗映衬下的玻璃罩子上,反s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像一只只有生命的眼睛,窥视着昏暗的房间,窥视着躺在一张普通木床上毫无生命迹象的母亲,还有匍匐在床边睁大着双眼的我。

床边的两只银色大钩环,像两只可怖的大獠牙,松松地斜吊着微微泛黄的白色珠罗纱蚊帐的两角,使得那火苗的余晖便乘机泻入母亲已蛰伏半年有余的领地,给她那同样白里泛黄的脸庞凭空增添了一缕动感幽谧的色彩,令我不禁从心里升腾起一丝微茫的希求,渴望着病中的母亲能像执著闪烁的火焰一般,重新点燃起蔓延生命的火花。

也许老天爷听到了我虔诚的祈求。

“叶子,扶我起来!”安静的母亲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中飘回人间,忽然睁开了双眼,微弱的语气伴着急促的神情呼唤着正在床边发呆的我。

我赶紧站起,匆忙地把床头边两只绣花枕重叠在一起,好让母亲瘦弱的身躯有一个柔软充实的依靠,同时把一件白底青色碎花的布褂给她轻轻地披上,遮掩了一些因过分憔悴而变得过于弱小的身躯。

母亲费力地半坐半靠着,从x腔里酝酿的一口气演变成一声呻吟似的干咳,看得出来她在竭力忍耐着,忍耐着下一声即将出声的咳嗽,她成功了。

她稍微定了一下神,缓缓地拔出斜c在自己凌乱发丝里的一把棕红色玳瑁小发梳,依着我童年时就有的记忆,费力地把自己尚且乌黑的云鬓缓缓地梳理成一个椭圆的空心发髻。所不同的是,鬓边没有了那两缕迭现她风韵犹存的弯弯曲曲的青丝。

我识趣地为母亲拿来了一面铜质梳妆镜,我知道她一向喜好从镜子里检验一下自己是否收拾得玲珑洁净,犹如油漆剥落的窗台上那一盆被母亲栽植多年的兰花一样,脱俗而不浮华。

母亲对她的女儿会意地笑了一下,轻轻地推开镜子,把肩头快要滑落的衣褂重新披好,抚平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同时瞥了一眼桌上仍旧在不停地上下跳跃的煤油灯里的火苗。

我对母亲同样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我相信当时的那个笑一定比哭还难看,因为我真的很想哭。母亲在我心目中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雅致聪慧的女人,她那一手远近闻名的漂亮的刺绣绝活,和那一只被她终日弹拨得抑扬顿挫的琵琶乐曲,一直是我内心里顶礼膜拜的神圣殿堂。

因此,我为今世能有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自豪。

可是,自从母亲在床上一咳不起,她的形象忽然变得萎缩起来,如同灯油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耗尽,令我嗅到了一股越来越浓烈的死亡气息,连那长j叶子上盛开的两三朵淡绿的小花,拂来的幽香中也暗含着一种忧伤的情愫。

母亲微弱的吩咐声打断我无限的思绪。

“叶子啊,去把大橱顶上的那只樟木箱取下来。”

我惊异地发现,在母亲倦怠的神情里,忽然迸发出一丝犀利的激情,并且在慢慢地蔓延扩大,组合成一副坚定柔韧的神态,令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我快步返身走出卧房,到客堂里搬了一只木长凳进来,脱掉脚上的布鞋,小心地站在了凹凸不平的凳子上。还好,正好够得着那只尘封已久快被人遗忘的大箱笼。

很奇怪,我以为十分沉重的箱子,却并不费力地被我搬了下来。我把它搁在了房里的小圆桌上。母亲做了一个让我打开的手势,我扳开了并未锁上的黄铜扣锁。顿时,一股浓郁的樟脑味直扑鼻际,我被刺激得打了一个喷嚏。

硕大的白色软缎面箱体里,孤零零地躺着一只用一块土黄颜色的布料纵横纠缠着的一个包裹,与有点白里泛黄的箱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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