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洋明明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日本的设备,一条生产线要一亿美金的成本, 再加上200个工人的操作, 一个电池的成本要七八元, 我们的土办法,能把一个电池的成本降到两元,我就不相信这样物美价廉的电池,不能抢占市场。”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季时禹却始终表情紧绷,即便他们有物美价廉的电池,他依然不敢松懈。
他看了一眼生产车间,确认都没有问题,最后对赵一洋说:“老赵,跟我到办公室来。”
季时禹随手给赵一洋倒了一杯水,赵一洋大大咧咧躺在季时禹办公室那张破旧的沙发上,表情惬意。
“只要我们把生产锂电池的消息放出去,我们的那些合作方,估计就会上门了。躺着赚钱的感觉肯定很好。”
季时禹喝了一口水,没有接赵一洋的话,而是转而问赵一洋:“江甜多久生?”
“医生说年底。”
季时禹的表情很寻常,轻轻勾了勾唇:“那你这段时间,就多辛苦辛苦了。”
“嗯?”
“靠我们的那些老客户,小客户,想要迅速打开市场,是比较难的。你知道‘羊群效应’吧,我们现在要抓领头羊。”
“领头羊?”
季时禹的办公室挂着一幅手机广告的月历,他把已经使用到10月的月历,又翻回了一月,敲了敲月历上的logo,那是当时销量第一的品牌诺记。
“我们必须定位大企业,诺记,就以他们为目标吧。”
……
诺记是一家总部设在欧洲的北美企业,是索西集团最大的客户。
季时禹这个目标订得有多离谱呢?
整个长河电池,和诺记唯一的联系,是池怀音有一台诺记的翻盖手机。除此之外,赵一洋找不到任何和诺记有关的痕迹。季时禹订下了这么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赵一洋还是要努力去完成。
没有诺记任何商务合作的渠道,他就亲自去诺记森城总部的大楼蹲守。每天都去预约,一开始别人理都不理,后来也许是被他的执着打动,终于抽了五分钟见了赵一洋一面。
那一面,就用礼节周全地态度,打击了赵一洋。
诺记的手机能做到全球销量第一,有着严格的质量管理体系和工序体系,对于长河这种“不明来路”的货源,连看都懒得看。
赵一洋完不成任务,回来以后很沮丧地和季时禹说:“诺记的检测项目特别多,听说他们的手机,有高空跌落测试,按键寿命测试,扭曲测试,潮湿环境测试,高温测试,水溅测试,要求标准也很高,比如手机出现裂纹,会用五万倍显微镜进行分析,还要用x射线来检查不同类型的缺陷。我们还要继续跟进吗?”
对此,季时禹只对他说了两个字:“继续。”
不管任务多么艰难,季时禹下了死命令,赵一洋拼命也要完成。
1996年的圣诞节就要来临,诺记作为北美企业,要放很长的“年假”,如果还没有回应,就要等到来年了。
赵一洋最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几乎要睡在诺记的大楼。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诺记的负责人终于被赵一洋打动,同意把长河电池生产的锂电池,送到集团进行检测。
赵一洋送检验样品去诺记那一天,江甜突然发作。赵一洋不在厂里,池怀音和季时禹火急火燎地和江母一起把江甜送到了医院。
森城妇幼没有床位,只能在走道里给江甜加了一个床位,她还没有达到进产房的指标,只能继续等待。江甜痛得打滚,满头满身的大汗,嘴里不住在骂:“赵一洋,你再不来,老娘杀了你!赵一洋你个畜生!老娘再也不生孩子啦!”
走廊里全是江甜骂骂咧咧的声音回荡,连护士都被她逗乐了。
江甜被推进产房之后,赵一洋才匆匆赶到。
头发因为跑得太快,被吹得乱七八糟,外套纽扣被解开,里面的衬衫纽扣也解开,露出的脖颈上汗涔涔的,双眼血红,鼻头也红,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懵。
江甜生得很快,从进产房,到孩子生下来,不到半小时。
赵一洋当爸爸了,是个浑身皱巴巴的女儿。
当医生把孩子递给赵一洋看的时候,他一把抱住孩子开始痛哭。
谁劝都劝不住。
在座的季时禹和池怀音,自然知道他这一天的不容易。
蹲守了一个多月,诺记终于在圣诞节之前,为他们打开了大门。他不负众望,为长河电池带来了新的希望。
季时禹见此情此景,也很动容,拍了拍赵一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