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醒了。”
闵霜衣忽然清醒,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身子一紧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死,只翻滚了几下。
那脚伸到她面前,戳了戳她的肩窝。闵霜衣咬着唇,尽力往后退缩。
这些人,没有杀自己?
“首领提议的,师姐有什么看法?”穿布靴的人这时蹲下了身子,闵霜衣终于看清她便是当日冲进红泥居厅堂的那名少女。
她口中的师姐……是段琴?闵霜衣一扭头,脖颈上隐隐作痛,大约是那时被段琴的剔骨尖刀刺入咽喉造成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伤却还在。
“叫旁人别乱动,我留着她还有用。”
听到这个声音,闵霜衣全身又是一颤。
循着声音望去,坐在对面小扎上的,正是段琴。她如今已不是货郎打扮,一头凌乱秀发披散下来,扎着一身短打武服,眉目虽鲜明清秀,俨然却是干练不羁武者之形容。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段琴。
眼中再无那少女的羞涩,换上的是阴鹜的神气。闵霜衣今日总算是结结实实地将之前死于自己手中的少女的感受领略一遍——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忽然变得如此冷酷与陌生。
这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痛处。
可她毕竟是鬼娘。毕竟与平常少女不同。纵然身上不好,心中伤恸,她还是微睨双眼,上下打量段琴一回,戏谑地道:“阿琴,这装束,真真不适合你。”
“闭嘴。”段琴不耐烦地道。
身边的少女一脚踢过来,正中闵霜衣肩头。她闷哼一声。少女喝斥道:“妖物,如今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闵霜衣听话地闭了嘴。她此刻心中开始飞快地盘算,这到底是哪里?段琴,还有眼前的少女,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她闵霜衣应该如何逃出去?血夫人,她现在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幼烟,你也给我闭嘴!”段琴道。
名叫幼烟的少女,似乎有些委屈地走到一边不说话了。段琴手中把玩着那剔骨尖刀,刀锋在土墙上划出一阵又一阵的嘶嘶声音,像毒蛇,在切割旁人脆弱的神经。
她似乎在嘲讽地自言自语:“首领想得倒是很好。我费了如此多的力气,才带出来一个鬼娘,也亏他能想到在她身上试试怎样的法子能杀死这种东西。”
试试……杀死我?闵霜衣顿时领悟了。看来这不知哪里来的组织的头,想要在自己身上做各种试验,看血夫人究竟是以怎样的方法,彻底处死对自己无用的鬼娘。
毕竟杀死鬼娘的手段,只有血夫人一个人知道。
四周站着几个貌似是小厮一样的人物,包括幼烟,在段琴自说自话的时候都寒蝉也似噤声。闵霜衣猜测着,段琴在这里的地位,应该并不一般。
铮地一声,段琴手里的刀嵌入墙壁。她烦躁地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道:“要不是他自己部署有误,我如何会让那血夫人逃脱?他自己谋划了三四十年,为的就是前日,还教她给跑了!这不是混账,又是甚么!”
闵霜衣忽然感到有一丝小小的安慰——血夫人看来应该还平安无事。她宽了心,安然地往后靠靠,带着好整以暇的神情看戏。
段琴指着幼烟等人又道:“你们也跟着他一齐混账!好容易得了这个鬼娘,倒反要寻思着怎么杀她。我留着她自有我自己的道理,就算给你们发现了如何杀她又怎样?你们可还能找到第二个机会,进红泥居杀那妖妇?”
幼烟忍不住,道:“师姐,别动气。反正她便也死不了,留着就是了。”
段琴道:“没有我开口,你们一个人也别动她!可都听好了?若是碰一下,动一下,坏了我的事,我便把你们这些杂碎的里子都翻出来!”
幼烟恨恨地偷望了闵霜衣一眼,低眉道:“是的师姐,没有人会动她,你放心便是。”
段琴大步走到闵霜衣身边,一脚将摆放在她身边的一个青花瓷碗踏飞,骂道:“那这他娘的是什么?我二十年来一向在外头给你们当饵子,你们便都当我是死人么?”
瓷碗哐地砸在墙壁上碎裂,腥臭的血溅得到处都是,闵霜衣脸上也溅了两滴。
是黑狗血。
闵霜衣不禁失笑。这群无知之徒,也许是妄图用茅山道士那一招对付她,看看是否能取她的命。只可惜这些狗血桃木,全无用处。
段琴骂道:“一群杂碎!滚!”
那幼烟似乎还想要说话,段琴瞠然瞪视过去,她便也惟有跟着那一群人,悄悄走出房间将门掩上。
于是这房间里边只剩下了闵霜衣与段琴两人。她静静地望着段琴,她从墙上拔下那把剔骨尖刀,在手上试了试刀刃。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努力将声音放柔软,轻轻地唤道:“阿琴。”
段琴挑着眉毛转过头,一脸的惊讶与好笑。
“你叫谁?”
“叫你。你的名字,难道不是段琴?”
段琴嘴角扯了扯,笑一下道:“这个没有骗你。我是叫段琴。”
闵霜衣望着她,尽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伤恸,微笑着道:“那就好。我怕的是你连名字都骗了我。”
段琴道:“我还不及你做得那样绝。”
闵霜衣吃吃笑着,斜靠在墙边。她向四周环视了一番,道:“这里就是你们所谓什么‘反鬼皆杀’的地方?”
没有回答。她仔细看着这房间,并不破落,但也并不豪华,只是一般的民居,惟有一床一桌数凳而已。段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