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犹豫了半晌,伸出手去:“琴琴师姐……”
她的手刚一触到段琴的肩膀,她便腾地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一块雪堆后面。
“师姐……”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雪地里,呵出的白气,连成一个飘渺的圈。
段琴一路小跑——其实她分不出自己的腿脚是在跑还是滚。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射在身上似乎虚幻地有了一丝暖意。
“少恶心人了!”她抹一把眼泪,最终精疲力竭似地扑在了一棵枝丫也已经秃了的梧桐树下。
太阳光透过干枯的枝子漏下来,雪簌簌而落,打在她的肩头,她动也不动。
伤不疼了,哭够了,也许心就会好一些。
喵呜——
弱弱的声音传来,段琴抬头,一只半臂长的小花猫,扑地跳进她怀中。
“白仲!”她惊喜地道。
小猫喵地一声,似是在答应什么。她爱怜地揉捏小猫的脑袋,道:“对不起呢,这几天我也没东西吃,不能带给你啦。”低头又一思索——“过段时间天我去伙房看能不能偷上一点……”
可是太阳光并未整个笼罩着她的身子,她将小猫搂入怀中,自言自语:“不过,这天气还真的很冷呢。”
猫的舌头很柔软,舔着她冻伤了的双手,温温的,小倒刺弄得有点痒。
“明天我不能来。”她解开薄薄的衣衫,把冷得微微发抖的小猫裹进怀里。“但是我托了幼烟送吃的给你,你不要怕,她肯定会来的。”
离心很近的地方,小猫暖暖地缩成一团,像是另一个小太阳,散发着丝丝温度。
冬天毕竟是一个不美好的季节。
第二日,她被迫在野外的雪地里行走了二十里山路,光着一双脚,连油膏也没有涂。老者骑在马上,在旁边冷眼看着她。
她咬着唇,身上背身二十斤的铁器,每走一步,脚下便多一个极深的雪坑。
“我青襟客许留欢,誓要因为有那样祸患人间的鬼怪女魔,斩除妖邪!”
幼烟怯怯地跟在老者的马后,一个趔趄一个趔趄地走着,不知为何,她并不敢抬头看正在艰难前行的段琴。
渐渐地,段琴觉着这山路有些熟悉。终于听到老者说:“到了,放下来吧。”她轰然将肩上的铁器掷在地下,砸出两尺见方的窝。
走了整整一天,她的肩头也已然被勒出两道血印子。她举头看天的时候,忽然见到前面有一棵秃枝子的梧桐树——
“琴琴师姐……”幼烟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段琴盯着那树的树枝。
那里挂着一只小花猫。麻绳吊着它的脖子,在枝头上摇摇晃晃。树下是一滩触目惊心的红,猫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肠子在雪里拖着,红的白的,刺疼了她的眼睛。
一双呆滞的猫眼与她对视,段琴感觉到自己的血,从脚底冷了上来。
“琴琴师姐,我……”幼烟抱住了头。
段琴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她,口中已吐不出一个字,眼中却似乎在说:“你答应过我要照顾好白仲的……?”
“如今你可知道了?这世上本没有人值得你交心。”老者冷冷地道。
“白仲……白仲……”她呆立在雪中,忽然跪坐在地下,狠狠地抓着似乎带着些粉红色的雪。
“琴琴师姐……对不起,对不起……”幼烟怕得不敢看她,只是不停地重复道。
“回去了。”老者淡漠地说道。
随从三三两两地散去,尚有人不屑地丢下话:“不好好修行,私底下养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她站在原地,幼烟啜泣着被其他人拉了回去。那猫僵硬的尸体在她瞳仁中被风吹得打旋,如一片凋零了的红色的树叶子。
光阴荏苒,转眼梧桐树便长得虚高。她十岁的时候,离开了北方的苜蓿地,跟着“反鬼皆杀”来到江南。
这里据说是首领许留欢的故乡,是与漠北荒原不同的一番草长莺飞。某个阴雨缠绵的下午,她被人带着,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余奶奶,这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妹伢,父亲死了,家里只有母亲跟妹妹两个……无法只有出来卖货,望能偶尔在您家里落个脚……”
她看着眼前这慈眉善目的婆婆,有些警惕。可身后那人悄悄捅了她一下,她立刻便收敛了戾气,换上了一副孩子式可怜巴巴的表情,低下头去。
年迈的老太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道:“好。好。让她尽管过来住就是。”
她偷眼看着外头的雨,淅淅沥沥,仿佛把整个天空都打湿了。
十四岁那年,某一次回“反鬼皆杀”的时候,她被首领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昏暗的灯火,照在老人的脸上,花白了的头发和胡须带了些红色。她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与年龄原不相符的老迈,不被察觉地嗤了一声。
“段琴,我如今把这个交给你。”老人道。
她盯着从老人手中滚到自己面前的一卷极其陈旧的纸。这纸打开的时候她不由得放慢了动作,极是小心,似乎稍为用力它便会碎成飞屑。
原以为是什么锦囊,什么秘笈,什么传世之宝,谁知打开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幅女子的肖像。
纸已发黄,画上的女子却媚态不改,栩栩如生。她皱眉看着这幅画,又看看眼前的老者,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人闭着眼睛,徐徐吐出一句话:“这女子,名叫阮天葵。”
“什么来头?”段琴冷漠地道。
“你不必管她什么来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