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为太子所设,而东宫一干伴读,有世家大族的儿郎,有朝中高官的子弟,也有西凉来的贵族孩子罗逾等人。
大早天不亮,西苑住西凉质子的那片院落就喧腾起来。呼唤热水、取拿衣物,还有简单地用一些早点,宫人们一片繁忙。
消停下来时,是里面人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十几个少年和少女在院外集中起来,个个都是一身端庄。年岁最长的武州县主李耶若,今日一身严妆,头上插着碧玉发梳,金钗步摇,珠围翠绕的,身上是朱红色茱萸纹宽袖襦裙,三角形的垂髾飘带使她走动的每一步都显得身姿袅袅。
今日广陵公主也随着太子一道入学——不过是在内书房,协助大礼的两个伴读女官之一,就是这位来自西凉的县主。她抹了抹鬓角,悄声问一边呆呆伫立的罗逾:“罗四郎,我今日打扮得不算逾矩吧?”
罗逾回眸看她:最美的美人,往往不用浓妆艳抹,李耶若脸上一点脂粉痕迹都没有,眉毛略修了修,嘴唇上的朱色胭脂大概是唯一的妆痕,胭脂香气馥郁,使得她牙齿越发洁白如玉,也衬得眸子几乎要滴出水来。
罗逾礼节性地赞道:“县主淡妆浓抹总相宜呢。”
李耶若浅浅笑道:“你笑我。”失神片刻又叹息道:“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一路上,我就在想,这样的重担,我怎么当的起?可是,阿耶(父亲)离世的冤屈……”她突然泪光盈盈,抬脸不让眼泪落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低头笑道:“叫你笑话了。南边朝廷,讲究‘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太子公主入学,我们这里的人也要分内外而居了。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够再遇上彼此。这一路上,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
罗逾微笑着说:“县主何必这么客气。照顾是彼此的,我心中那些烦难,难道不是县主为我开解的?”
李耶若说:“如此,大家互相都不要这样客气得生分才是。罗四郎,你出了凉州之后,离父母远了,倒是变得稳重利落多了呢。”
罗逾不自觉地脸色微变,俄而哂笑道:“我是男人么!”又顾左右而言他:“不早了吧?他们这里重视礼节,大概不能耽误时间呢。”
这次的大礼,本来是为太子开蒙入学而设,外书房拜师行礼自然是一套特别繁冗的礼节。而内书房广陵公主这边,其实流程要马虎得多。
杨盼很不喜欢那个被称为“硕儒”的老学究,只是这是御定的师傅,不能不将就着。老学究郑重地拜了孔孟的画像,又站着避开了杨盼的屈膝礼,然后意满踌躇地坐在坐席上,慢条斯理打开面前的一本《女诫》,唱歌一般讲起来:“曹大家之训《女诫》,乃千古为女子之至理,公主时常诵习,必然大有裨益。”
然后开始摇头晃脑:“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
杨盼隐隐记得自己上一世也读过《女诫》,自然是读不下去的,而且因为背不出来,被这位师傅在皇后面前告了一状,害她挨了一顿手心。她气不过,搞了多少恶作剧,终于把这位师傅气得告老还乡。
不过,昨天才挨的打,今日不管怎么样得收敛一点;又想着舅舅叫她读书的话,杨盼努力地打算好好读书,纵使做不了才女,好歹也要知道书中那些能够帮助自己摆脱罗逾的方法。
可惜,实在太难听了,又听不懂,杨盼很快打起了瞌睡……
太子和临安王那里礼成,皇帝不愿厚此薄彼,又到内书房宝贝女儿这里来瞧瞧。没成想,一进门就看见师傅在坐席上一脸无奈,咳嗽两声念两句,妄图把另一边坐席上已经伏在小案上大睡的公主给唤醒。
那位师傅看见戴着通天冠,身着绛赤色朝服的皇帝,急忙起身,欲要行礼。皇帝急急冲他摆手,但说出话来却并不是礼遇师傅:“嘘!别打扰公主睡觉!让她睡吧。”
师傅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饶有兴味地伸头瞧着女儿的睡态,不仅不恼,反而是一脸宠溺的模样。皇帝欣赏了一会儿爱女,笑眯眯说:“等她略醒,和她说,要睡还是要找张榻舒舒服服躺着睡,这样会脖子疼。”
然后,大概是有些无趣,在内书房转悠了转悠,看看陈设和书籍,又看看周围给公主做陪读的女孩子们,目光突然对上了正脉脉瞧过来的李耶若。
☆、第十一章
李耶若带着一些青涩的神情,含水的大眼睛透过薄薄的刘海瞟上来,嘴角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手指绞着衣襟,那手指修长纤细,白嫩得新葱管儿似的。
然而皇帝也只是一瞥,泛泛地对李耶若点了点头,转脸又瞧自己的女儿睡得好不好去了。
李耶若若有所失,眼见皇帝有就要离开的意思,咬咬嘴唇,突然眼睛里闪动出盈盈泪光来,鼻子里抽噎出哭调,而当皇帝奇怪地回头看她时,又迅速地低了头,刻意地抹了抹眼角。
“怎么了?”皇帝果然问,“想家了?哪里不习惯?还是受委屈了?”
李耶若急忙跪下道:“妾有罪。”
皇帝问:“何罪之有?失仪?”
李耶若点点头,眼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