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杨盼拿他全无办法,只能灰溜溜走了。
罗逾微笑着看他的举动,等杨盼走了才问:“怎么,难道你有话还须瞒着她?我还以为我才是个外人。”
王霭笑道:“有的话,恰恰只能对外人道。”
罗逾点点头说:“好,我也单刀直入。乌由公主自从柔然更替大位之后,便是新汗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原本你在平城,没有见她的机会,倒不足为患。现在到了扶风,团聚即是危险,你和她留在这里——”他留了半句:这该王霭自己做决定,毕竟当时请求留在扶风,只要一间屋子一亩田的也是他。
王霭好像早就想定了一样,很快接话:“今日若不是广陵公主在,乌由来的其实并不张扬。我直白地问吧,消息传到平城,大约要几天?”
罗逾皱着眉说:“这关广陵公主什么事?”接着答道:“若用飞鸽,一日即可传到;快马三日,驽马六日;就是坐车慢慢摇,十日也可传到。”
王霭低头像在算账,好一会儿说:“你父汗若存心对付乌由,两日就可回复你或刺史捉拿我们?不存心的话,等柔然得到消息,估计总要一两个月。若我现在带她去南秦,车马五日可达。”
罗逾说:“我也觉得去南秦妥当些。当年贵上的‘远交近攻’,过了时效,已经没用了。但你是他的重臣,哪怕是养着你当国家楷模,也是必然的。”
王霭摇摇头:“若是我带乌由回南秦。广陵公主有危险。”
“何出此言?”
王霭解释着:“南秦和北燕,总归是打着结亲的名义和解多年积怨的。而北燕和柔然亦如是。我一人回国,是北燕履行承诺,无话可讲;我带乌由回去,就变成了携柔然公主潜逃,北燕问南秦要乌由,南秦给还是不给?如果不给,毁约在先的是不是南秦?毁约之后,如若兵戈相向,是不是和亲的两位公主危险最大?何况,前车之鉴犹在——”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阿盼!”罗逾断喝道。这又是在拿他的黑点戳他的心。
王霭并不怕他的怒声,背虽佝偻,气场却依然很足,仿佛还是当年他做领军将军而罗逾只是麾下小职一般。
“我不能赌。”
罗逾看着他,竟然无可辩驳,最后冷笑道:“我要为乌由公主一叹——原来说来说去,你还是宁愿放弃她。说好的深情厚意,大概只是哄哄阿盼这样的淳厚女郎。”
王霭面色变得阴沉,却并不出语,他左右看看,确认窗户严实地关着,而且窗外并无其他人的身影,才说:“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懂感情?!你以为你抢到了广陵公主我就只有随便的份儿?!罗逾——啊不,叱罗宥连,你目光短浅,视野狭小,广陵公主真是瞎了眼嫁给你!”
罗逾几乎要抡他一拳,硬是想到他现在身体孱弱,近乎废人,自己胜之不武会惹人耻笑,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冷笑着:“怎么,王领军如今身子骨不行,就剩张嘴行了?”
王霭并不被他激怒,却伸出右拳。
罗逾当他真的不自量力要打架,暗暗稳住下盘,等着他先出拳便好反击。
王霭的拳头,颤巍巍伸着,他把袖子捋到肘部,罗逾这才看见从拳头到小臂上绵延着好几条蚯蚓似的伤痕——若不是伤口很深,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王霭自己说道:“你应该认得出吧,这是狼的牙齿咬的。”
他说得很淡然,但听的人很心惊:
“我在南秦苦练了好久的鲜卑语,带着你昭示身份的短剑,到了茫茫草原之后,想要寻找柔然大汗。
“所走的方向应该不错,但柔然即使是汗王也是住的帐篷,逐水草而居,所以花了蛮长时间却也没有找到。干粮不足,只能猎捕。就是那天傍晚打猎时,遇到了乌由公主。她被一群狼困住了,身边陪伴的侍卫或死或伤。我第一次接触草原上的狼群,也不晓得厉害,听见她舞着火把尖叫,脸在火光里特别惹人怜爱。我脑子一热就冲过去了。
“第一次晓得,狼捕猎是有阵势的,比人还狡诈有经验。狼王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幽幽地在远处看着我们,手下的狼也分等级,听它的嗥叫声指挥包围或袭击。我就被一头竖起来比人还高的公狼袭击了。它一掌就打落了我右手的刀,它的獠牙冲着我的脖子就咬过来,我一时情急,为了保命,把右手伸进了它的嘴里,扯着它的舌头,不让它咬到我的要害。”
王霭回忆起这一段,大概自己也心惊,目光沉沉,仿佛也在闪着荧荧之光。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我听见乌由举着火把在打狼的脊背——火光是狼所惧怕的,我怕她一时意气,弄熄了松明,再燃起来可不容易,就凶巴巴骂她,叫她快走。
“当时手已经被狼牙咬伤了,但是那种情景,连痛都不觉得,连怕都不觉得,就觉得除了战斗别无他法,我要是怂了,我和她都得送命,所以只有至死战斗一条路可以走。狼的爪子挠我身上的甲片,发现伤不了我,而我趁这个间隙,用左手抠出狼的一只眼睛。这下就是它怂包了,想要逃走。我顺势拿起掉在地上的刀,一刀砍断了它的脖子。
“当时就听见狼王的嗥叫。我踉跄地站起来,举弓冲着那双最大最亮的绿眼睛就射,不知道射了多少箭,那双绿色好像看不见了,周围其他的绿色也渐渐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