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昨儿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此刻用征询目光看着妻子。
杨盼看着丈夫说:“说来话岁决时要赐死你的母亲。而你在燕然山调兵遣将,只怕有不臣之心,所以说大汗要着人锁拿你到平城问罪。”
罗逾眉头蹙了起来,大约有些消息和他这边的吻合了。
杨盼继续说:“但是,我觉得里头不对劲。一来,消息仿佛就是故意要漏在我眼里;二来,我觉得你在边关作战的紧要时候,大汗何必为了宫里这种可大可小的事乱你的心,也是乱你的军心?”
王蔼击掌道:“可不是!北燕汗王是国君,又不是昏君,宫里的事和边关的事,总有缓急之分,哪需要这么迫不及待逼你造反?”
“嗯!”杨盼说,“越是刻意,不对劲越多,你这里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但却不是正儿八经的圣旨传过来,而是其他途径的消息?”
罗逾心宽了些,虽仍然蹙着眉头,但不再和先似的忧心忡忡了。他说:“这……我要再想想。”
杨盼点点头,温柔似水地笑道:“你慢慢想。决策不好拿,就跟我一样,刚得到消息时,我就差点要奔去南秦娘家了,后来想想,怕是个套儿,又怕万一是真的,左思右想,还是来投奔你,甭管哪条消息是真的,咱们有商有量,彼此对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罗逾忐忑的心,算是略有些着落感。消息真不真,还不能确定,但是,至少自己不能急,不能一想到阿娘就乱了心智。现在稳稳妥妥把对柔然的这一仗打好,收归祁翰和乌由这里的柔然军心,万一母亲被赐死的消息是真的,自己这十万人才有可能对抗前来增援的二十万,也才有资本和父亲谈判。
“好。”他沉沉地说,“我专心打仗。不过,我阿娘的事,我也趁着写密奏的机会,旁敲侧击问一问我父汗,毕竟这世上,我阿娘只有一个……”
外头“呼呼”地刮着风,雪落地“沙沙”的声音都能听见。罗逾盘膝坐在他的营帐里,认真写他的奏报。洋洋洒洒数千字,终于写完了,他觉得眼睛酸胀,不知是因为写久了疲劳,还是因为想到娘亲时心酸,所以甚至顾不上再检查推敲,搁下笔,捏着鼻梁两旁的睛明穴,让自己悬着的心放一放。
突然,一阵清爽的香味从身后飘了过来,接着是一双淘气的胳膊环着他的肩膀,“咯咯”的笑声随着热乎乎的呼吸喷在耳边。
罗逾心里一阵久违的舒适,一把捉住她两只小手,回头笑道:“又调皮!”
杨盼刚刚洗沐过,还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脸颊又柔又嫩,蹭在他的脸上,蹭两下,就忍不住要吻他长出点胡茬的脸和下巴,整个人像挂在他背上一样。
罗逾背着她说:“轻了嘛?是不是一路来没有好吃的,很辛苦?”
“没有你运筹帷幄辛苦呀!”杨盼给他揉揉太阳穴,然而也不老老实实揉,揉两下就亲一亲,揉两下就亲一亲,终于惹得男人返身来抓她。
她被抱在他膝盖上坐着,胁下被两条结实的胳膊裹着,湿漉漉的发梢格外撩拨人,罗逾便只顾着上下吻她,从胳膊到肩膀,再从肩膀到脖子,又重新从脖子滑下来,一路顺着她的肩胛骨往下亲,隔着衣服都能感觉热乎乎的嘴唇。
杨盼却心不在焉,伸头看他写的奏稿。前头的叠在下面,而且是军政,她也不很明白,但最后确实在旁敲侧击问他母亲的事,杨盼指了指奏稿说:“这里,好像不太适合。”
罗逾的吻停下来,问:“什么不适合?”
杨盼坐在他怀里,看了看他的表情,才指着奏稿上一行说:“‘慈母养育之恩,昊天罔极,虽反哺跪乳犹不能报。儿臣在边疆,山砠水厓,然闻听母氏有难,心忡忡而意结结,茶饭不思。惟其乞父汗圣烛明鉴,勿被加惑,望多方详查,以正母氏冤屈。儿臣泣血恳请,伏惟垂怜。’”
罗逾似乎有些不快,但还是问:“哪里不妥?”
杨盼又看了看他的脸色,问:“‘勿被加惑’,指的只有是李耶若了?‘正母氏冤屈’,指实了就是你阿娘一定冤枉了?用词虽谦卑,意指却刚愎。你道听途说一段传闻,便揣测你父汗的爱妃李耶若陷害你阿娘,而你父亲像个昏君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你还拿自己在边疆掌兵隐隐地胁迫,你想想,你父汗看这样一份奏稿,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不开心也只好由他不开心。”罗逾把奏稿合起来,“我无心叛他,但他也当知道,我并不是全然无力的人!”
“这样不好。”杨盼说,“我觉得上次巫蛊的事,另有玄机,你还是恳切些,求你父汗暂缓判处,等你立功回去,再慢慢详查,若是冤枉,自然可以昭雪;若并不冤枉,巫蛊是可大可小的事,你作为建功立业的儿子,求她一条命,总还是求得到的。”
她看见罗逾眼中怒气渐盛,说话的声音不由小了些,自己想想一片冰心大概是被他误会了,不由有些委屈,起身要从他怀里离开:“你不爱听,就算了。反正我是好意,也是好话……”
他一胳膊箍住了她的腰,用力不小,勒得她呼吸都紧了。
“阿盼,”罗逾沉沉地说,“我阿娘肯定是冤枉,因为,她没有任何原因要害李耶若!她只有我,而我无所争,她恨李耶若干什么?我知道,自古婆媳难处,而你们恰恰是先后两朝的金枝玉叶,贵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