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里的军医治一治。”
罗逾皱了皱眉:这什么鬼要求?他们到底还是敌人呢,哪有这么不见外的?
但看阿翰罗一脸机心满满的样子,低声下气说:“人命关天,求殿下了!”
罗逾心想:大不了是想塞些人进来,我怀着警惕心,想必还能防得住,多多检查就是了。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阿翰罗突然啰嗦起来似的,又说:“求殿下一定照应这些伤卒。”
罗逾瞥着他:“你一遍又一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求殿下一定照应!”阿翰罗死死盯着罗逾,求是求,语气却像命令。
阿翰罗退出营帐,而罗逾跟着出去。辕门口抬过来几副担架,上面的人都呻_吟着,裹得严严实实。
罗逾身边的亲兵问:“可要好好搜一搜?”
罗逾一边点头,一边亲自举着火把挨着看过去。
六七个人,夜色里看不清伤到哪里,他的松明火把一个个照过去,想从他们的脸上先找一找破绽。然而,到其中一个时,罗逾突然手腕一抖,那火光也一抖,照出他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他后头,阿翰罗在他腰上托了一把,低声道:“这些伤兵……拜托五殿下了!”
☆、第一八七章
罗逾看着那个人闭紧的双眼, 不由伸手过去, 在他鼻翼一探。他呼吸轻浅,鼻腔里有微微的啸鸣, 露在外头的两根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
罗逾不由回头看了看阿翰罗,阿翰罗嘴唇微微颤抖着,低声说:“殿下心地善良, 菩萨也要保佑呢。”
罗逾和他一样, 也是极力遏制着心里澎湃的情感,尽可能淡然地说:“众生平等,就算是士兵之微, 也当尽力保全。你放心。”
阿翰罗带着他的人慢慢出了辕门,火把照着他们,慢慢逶迤而去。
罗逾转脸吩咐:“单独钉七个帐篷。叫军医来。”
他守在那个人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家看得到他的肃穆,也看得到他有些失神的模样,但见主帅此刻像一尊雕像般, 脸孔落在昏黄的火把光照里,也像是最好的造像工匠雕琢出来的最英俊的神像, 于是都是屏息退下,无人敢说话。
帐篷钉好了, 七个伤兵一人一座,军医来了三个,分别进帐篷看伤。
罗逾拉一拉其中医术最好的那个, 不言声地轻轻推着他进了其中一座帐篷,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关上帐门,像是在督查军医的治疗一样。
“快!”他进了帐篷语气就急了,“看看伤到了哪里!”
军医还在奇怪,笑道:“殿下放心,不就是一个伤兵么?”
但却见人人皆知有洁癖的这位五皇子殿下,浑然不觉那伤兵身上所裹着的薄被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和血腥味,亲自小心翼翼把被子解开,又解开那人的上衣,检查他到底伤在哪里。
那人好像是昏迷着,完全没有反应。
“五殿下,脏,让臣来吧。”军医说。
罗逾挓挲着手离开了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嘴里还在絮叨:“你小心,一定小心!……”
军医看了看那人前半壁身子,完好无损,一块块肌肉块垒似的在身上摞着,看起来漂亮极了。骨骼修长,但四肢因为昏迷而瘫软着,随便怎么动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唯有手指微微抽搐。
军医很有经验地说:“看来伤在后背,而且不轻呢。”指了指那人抽搐的手指。
罗逾突然觉得一阵悲酸,轻轻地握了握那人的手指,手指冰凉的,指腹上都是粗糙的茧子——以往那手扇在他脸上时像铁块一样又粗又硬,现在却恍然间觉得铁一的力量其实也好虚空。
“请殿下叫人来帮一帮忙。”那老军医身子骨瘦弱,扳着那人的肩膀费了吃奶的劲也没有把他翻过身来,只能求援。
罗逾不言声,自己上前帮忙。那身子很沉重,肌骨是硬硬的,但是现在硬得发僵,关节倒软得面条似的,像尸体一样沉重,他不得不跪在那身体侧边,费力又小心地扳过那沉重的肩膀,又费了好大力气两个人才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乖乖!”军医看着脊背上的血迹,已经惊呼了出来,“正中脊椎骨啊!”
军医小心翼翼剪开那人背后的衣服,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匆匆忙忙,处理得简单,他掌着灯,仔细在绽开的血肉里看了看,说:“其实伤得不深,大概箭镞是被阻隔了一下,但是不巧正是中在脊骨的缝隙里,这地方,等闲就是要命,勉强治好,只怕也是个瘫子。”
一个士兵而已,他抬头想劝罗逾放弃算了,却见主帅脸上热泪滚滚而下,顿时被吓到了,期期艾艾说:“殿……殿下……”
“治!极力治!”罗逾抹了一把脸,“瘫子我也要!”
他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太子那头的暗箭是从背后来的,距离近,力道强。而当时叱罗杜文正把李耶若护在身后。李耶若身上插的箭镞都是洞穿身体的,大概就是有那么一支利箭透过她的腹腔,又透过叱罗杜文的锁子甲,射中了脊骨——说是幸运,也是大不幸。侥幸被暗算而不死,但和死也差不多了。
军医见他虽然流泪,但是神色笃稳,毫无慌乱,心也定了下来,道声“卑职尽力。”然后利落地取药酒、清洗伤口,仔细查看创面后,小心清理出几根细细的竹刺来,最后撒上金疮药,道:“先出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