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精光闪烁,如笼中鸟网中蝶,不甘心、不甘心,拼死挣扎,纵然断翼折翅,也要扑上苍穹:“因为我想飞!想一飞冲天!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戚少商一口血喷出,斑斑点点,溅在他青色长衫上,宛若满山红杜鹃。
那一瞬间,他的每一句话,流星般划过脑中……
“……走到哪儿都能遇见你,真不知道这是你我的缘分呢,还是你我的劫数?”
“……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瞧瞧你的钱袋还在不在?”
“毒,谁都可下;人,却不是谁都会死的。”
“不是还有十九么?”
“是缓兵之计!……凶手是要抢在我们之前杀了步千里……”
“……”
戚少商咽着血,冷冷道:“我终于明白了……从你我相遇开始,我便落入你设的局……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你们的设想之中,赵琮在暗,一路牵引,你顾惜朝在明,时时点拨。你在我去沧州的必经之路,安排杀手狙击自己、你借与我一路同行,处处出言提醒。”
“冷锋与方回春,是你们引着我们追查;让我们受这样的误导:凶手要一个接一个杀人,我们必须抢在凶手前面找到第三、第四个人。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千里追踪,全然是为你们找出并杀死步千里与薛木犀铺平道路……赵琮为了取信铁手,不惜缩骨易容;你为了让我对你深信不疑,甚至与我一同跳了崖……顾惜朝啊顾惜朝,你面上不动声色,心内算无遗策,口中还能言婉情深……可笑我竟真信了你!还答应你放下一切……”
顾惜朝听至最后一句,神色骤变。
他欺身贴近,狠狠地揪住戚少商的衣襟,满眼怨毒:“你如何肯为我放下一切!江南明月夜、开封景阳门,我曾给过你,也给我自己两次机会,只要你点个头,千难万难我也就此罢手,可是你呢?第一次,我只当你懵懂未觉;第二次,你明明已经与我……却还狠心拒绝,我顾惜朝一向宁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对你却一而再地忍让……可你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戚少商,你既无情,就别怪我无义,如今我对你只有一腔恨意,恨不得将你拆解入腹、片骨不留!”
戚少商急怒攻心,只是紧抓着他的肩膀,一口又一口热血不断呕出,染透白衣,洇湿青衫:“惜朝……惜朝……”
顾惜朝伸手去抚他唇角血迹,凄决一笑:“戚少商,你尽管吐罢,如今你为我吐了多少血,来日我便还你多少血……”
铁手与追命听两人言辞闪烁,再一见诡异的情形,似乎悟到了些什么,又似乎觉着这两人之间严丝合缝,再无旁人插足之地,只怔怔地瞧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赵琮别过脸去,从袖中抽出一柄鱼肠短剑,剑光一闪,利落地割下薛木犀的背皮,用布拭去血迹包好,放入怀中。
他缓缓走到铁手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铁手,看在我曾叫你‘大哥’的份上,我不想杀你,只要你答应不插手我要做的事,我便给你们解药。”
铁手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赵琮道:“什么话?”
铁手轻叹:“十九,真的只是个影子,是个幻象么?”
赵琮微不可觉地一滞,道:“是!”
铁手闭了眼道:“你走罢!”
赵琮一抿唇,走向房门:“惜朝,该走了。”
戚少商紧紧扣住顾惜朝的肩,断断续续道:“……不要……去……”
顾惜朝神思有些恍惚了。
赵琮转身:“惜朝,你我十几年的旧识,还比不过他的一句话么?你忘了惜晴小居我们促膝而谈的那一夜,忘了你我苦心孤诣经营至今为的是什么?”
他向他伸出一只手,面上带着极温柔极温暖的笑:“惜朝,跟我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顾惜朝眼神一黯,咬牙挣脱了戚少商,大步而去。
12 此身已污尘泥中
汴河岸。
杨柳岸。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尽管换了衣物,赵琮依旧一身月白浅蓝,顾惜朝也依旧一身青衫。
赵琮随手拈片柳叶,道:“诸葛小花与无情不会上当太久,我们要着紧进行下一步计划。”
顾惜朝颔首道:“花娘子那边全准备好了,只是秦苦寒还迟迟未到。”
赵琮微微叹道:“因为冷血也未到……人心,还真是种微妙的东西啊!”
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