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再也见不到了……
只是到了夜里,我还是时常会惊醒,偏偏记不起做了什么恶梦。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吗?坐在床上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就像我想不出要怎样对付丘妙风和宗乾一样。
一天天过去,我说不清这样的日子算快还是算慢,转眼间唐斐大喜之日就要到了。
我和缘茶坐在蒲团上喝茶,今天的茶是峨嵋山千佛顶的泉水配上普陀山的老君眉,清澈碧绿,光闻就令人气爽神清。缘茶半眯着眼睛轻轻餟了一口,吁了口气,无限满足地把眼睛全眯起来。
我暗暗发愁,对着这样雅致的茶水和这么享受的神情,要我如何把话说出口呢,可是又必须说。
“大师,明日就是本门大喜的日子了。”
“当然当然,大喜大喜。”连眼皮也没有抬。
“我备了一份礼,想在婚后第三天送给唐斐,不知大师可愿帮我一个大忙。”
“好事好事,施主尽管开口就是了,只要老僧能帮上忙,一定全力以赴……不过老僧的茶叶所剩实在不多了,当作贺礼恐怕……”
“不是的,”我好气又好笑,拿起杯盖把他面前的茶盏盖上,让他暂时不去想茶的事情,“家父遗命,当年唐门掌门之位原本应由我接掌,然而我生性疏惰,硬是把如此重责大任丢给唐斐,令他足足劳苦了三年。如今正是时候,我打算到时正式接位,让他两人有机会悠闲度日,你看如何?”
缘茶的眼睛慢慢睁开,接着瞪圆了:“这不是小事,施主可是决心已定?”
“不错,请大师到时在场为我做个明证,唐门便可通告江湖:唐悠接掌唐门乃是情理中事,绝非心存不轨。大师是方外之人,本不该拿这些红尘琐事相扰,只是江湖中难免众口铄金,有损本门清誉,惟有如此方能万无一失。……”说得通、说不通的理由,我一口气说了一堆,只觉脸上辣辣地有些发烧,这么厚颜无耻地求人可能还是生平第一遭。
“实难从命。”缘茶非常耐心地听我说完这一大套不知所云,“老僧对是非曲直不甚了了,怎能贸然作证,唐门清誉虽然重要,少林清誉更加重要;再者施主如此做法于己有百害而无一利,还应慎重行事才是:况且老僧乃方外之人,确实不应插手红尘琐事;……”居然也是一套滔滔不绝的不知所云。
来来往往几个回合,我耐心渐去,心火渐盛,脸皮却是大有长进:“大师若是不答应,我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我有个怪癖,心情一旦不好就喜欢到处放毒,如果一不小心放到大师的茶叶罐子里,那可实在是焚琴煮鹤,大损风雅的惨事了,你看如何是好?”
“这……的确不可不防,老僧答应便是了。来来来,你我继续品茶。”
“……”
“唉呀,说了这么久,水已经凉了,实在是焚琴煮鹤,大损风雅的惨事,这可真是……”
“……”
常言道,物以类聚。我想这个老和尚能和左回风作朋友,确实是有其中道理的。
如此一来,什么都安排好了,唐斐那边应该也已经准备完全,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到了晚上,我又一次从恶梦中醒过来,无法再次入眠。唐秋唐秋,你……这么怕死吗?何况还不一定会死;还是说,你有其它挂念的事情?
这些都是我回答不了的问题,我能做的只有点亮桌上的灯,再象往常一样打开窗子透透气。
用力推开窗子,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紧接着就完完全全呆住了。
唐斐正静静站在窗外,负着手,微仰着头,象在数天上的星斗。
窗子一开,他猝不及防,也愣在了原地。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正值新月期,天上只有璨璨星光,不见月亮;窗里窗外的两个人藉着星光和昏黄的灯光辨认对方的神情,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我关上了窗子:“你明天就要成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到处乱晃了。”
沉默良久,低低的语声,从外面寂寂传来:“悠,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好吗?
你真的关心吗?想知道吗?如果你肯在我回来的第一天问这些,该有多好。现在,已经不是时候了。我用力咬住下唇,让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一丝不乱:“唐斐,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自己的事没什么可说的,你统统不要问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脚步声时轻时重,他正在踱步。
“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唐门掌门成婚,原本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若非婚事办得匆忙,唐门又正值多事之秋,前来道贺的人应当络绎不绝才是。如今现成道贺的他派人选只有缘茶一个,未免有点冷清。
不管怎样,毕竟正逢年三十,气氛还是热闹非常的。从一早开始,整个唐家堡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触目所及尽是燃烧般的红色。
我偷偷溜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