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声一点,现在大家都已经休息了。殿主说这样是为了让我们更不容易被小的得失所干扰,我们的修行更适合出世,所以他才让我们尽量少沾染红尘气。其他弟子到了三阶就能够出山门,我们必须到四阶才行。”姜望听到顾念似乎有骂街的意思,赶紧上前拉住了顾念,自己的脸上也是一脸无奈。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顾念虽然刚入荒草殿,却已经是把自己当成是荒草殿的其中一员了。
“殿主说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荒草殿就会真正的在长安众人面前再和朱雀宫一决高下。那个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鹿方尚,还有朱雀宫内院的弟子了,我倒是在担心自己的修为会拖我们荒草殿的后腿。”姜望说完,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虽然顾念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有时候实在是想得太多了一些。
“师兄你真是太爱操心了,也太不相信自己了。身为修行者,就应该有修行者的自信,这是我成为修行者之后便明白的道理,没有自信如何能够在崎岖的修行路上走的长远。”顾念拍了拍姜望的肩膀,语气中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
“四师弟教育的是,没有自信又怎么能够在修行路上走得长远。”姜望似乎也是被顾念这样的语气所感染,连语调都比平日里说话升高了不少。
“大师兄有信心便行了。”顾念的眼中好似浮现了一个高大又模糊的长安城的轮廓,“只是我的修行路,却不是只靠自信就能够走下去的一条路呀。”
“四师弟,你刚刚说了什么?”呼啸的北风越过山头,吹起了姜望一头黑发,也吹走了顾念的细语。
“没什么。大师兄早些去休息吧。不用担心,现在的荒草殿除了你们可还是有我呢。”顾念微微一笑,眼中的长安城的轮廓也化为了一片黑色的虚无,这件事只需要他一个人知道便好,多说半个字都有可能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鸡鸣日升,长安城里几乎家家的窗户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而在青帝巷的平山君府里,老仆郭川也是刚刚起了床。自从府里的两个少年走了之后,平山君府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宅”,郭川每天也只是坐在府里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天黑的到来。他本身是夏国人,在长安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几个曾在几十年前各国会盟时见过的和当时的周暮王一起来到会盟的侍卫,他完全不认识任何一个大周的修行者。虽然说不用的剑会生锈,但是郭川似乎并不厌烦这样的平淡生活,也许他也是厌烦了修行江湖上的杀戮,想要寻找回内心的宁静吧。
只是就在今天郭川醒来之后,他便是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车马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上次听到这样大的动静还是步非烟来到平山君府的时候,只是现在夏朝歌和顾念都不在府上,会有谁来呢?然而,等了一会儿,那车马和脚步声并没有在平山君府前停下来,而是路过了平山君府,朝着青帝巷的更深处行去。郭川没有深想里面的原因,他只要守好这一间空旷的老宅便好,其他的事情又与他何干。
……
此时此刻,在被大周占领的秦国的东阳关外,却是出现了一支拥有三辆玄铁马车的队伍。
“一入东阳关就是大周的领地了呀。”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名穿着暗红色锦袍的十五六岁的高大少年,他的身上带有的秦地人独有的英武剽悍气质,黑色的浓眉上还沾染着些许的白霜。他的面容坚毅,双眼的视线始终是落在面前的东阳关城墙上的“东阳”二字之上,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高大少年,却给人一种久经沙场的将军的感觉,比起这个车队的其他人,这个人始终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而这个少年不是他人,正是几天之前从秦谷匆匆启程的大秦的第一王子——赵政,他前往大周的目的和夏朝歌一样,也是作为质子使得大秦和大周之间的盟约生效。只不过他不像是夏朝歌那样只换回了大夏的一些土地,他的出现表明大秦在对大周的谈判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和好处。而且,他的父王让他深入虎穴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赵政见识一下作为大周都城的长安到底有何不同,让他获得更多的历练,获得更多能够帮助他日后登上王位的声望。
“放行!”马车的轮毂又一次缓慢的旋转起来,带着关外的风霜,带着赵政的野心,也带着大秦未来的路,最终通过了这个高大的东阳关。马车的前方,路的尽头,那个叫做长安的大周都城,却又一次刮起了刺骨的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