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不知寻来的这几个瓦片合不合适。
院内, 依靠着墙垣, 互相丢着秸秆青草说笑的几个少年, 见那瘦小的男人走入,使了个眼色, 有人胆怯不敢上前说话,有的人却并不忌讳, 抱着一捆草药上前:“金子,宗主昨个采药的要还没晒,既然你要修瓦就帮我一并抱上去晒了吧。”
名唤金子的男人接过草药, 露齿一笑:“好。”
送草药的药童一时得意,回头对着那几个局促不前的人看去。
许是有了先例,那做堆观望的几人也有了底气,听说师傅捡回来的孤儿是个傻憨, 没想到还真是。
不再踌躇, 几人接连上前。
“金子, 你帮我把这药一会儿筛了。”
“金子, 扫把你拿好, 随便扫扫就成,也不耽搁你时候。”
……
“哦, 好好好。”
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金子的额头上都是汗水, 即便被埋得看不清前方,仍旧笑着点头。
“好啊,谁给你们这胆子竟敢偷懒!”
身着淡绿布裙的女子抱着木盆站在几人身后,一脸不快。
女子身着青绿色布裙,布裙已经洗的有些褪色,但却难掩女子的秀美。
听到这清脆,几人闻声回身,见那俏丽掐腰嗔怪,忙连连赔笑讨好。
冯满不吃他们这一套,轻哼一声:“爹爹明明教导过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完的,你们倒好,想着办法钻空子,现在又欺负起人来。”
自小一起长大,几个少年厚着脸皮回嘴玩笑,一口一个“师妹”赔不是,手下也忙着,各自拿了自己的物件离开。
见人都散了去,冯满才抱着木盆上前,看着傻兮兮对她笑的人,鄙夷瞪了一眼:“你是傻子不成?他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与他们一起长大,早了解他们那偷懒的性子,日后自己的事都要自己做,你莫要帮他们,知道了吗?“
挠着脑袋,金子微赧,最后抬头重重的点了下头:“嗯!我以后谁的忙都不……”
“对了,我瞧着你也不忙,帮我把这个洗了吧。”
不待将下定决心的话说完,厚重的木盆被沉甸甸的送入金子的手中,看着手中堆满衣袍的木盆,想到刚刚小姐那信誓旦旦说自己事情自己做的模样,金子:……
“你不帮我洗?”
“帮……”
讷讷的少年捧着沉沉的木盆,少女霎时明朗,蹦跳着走在草木间。
很久以后,心里胆怯的金子因着少女的相护,学会了拒绝,却总是拒绝不了那个一笑光亮的少女,因为她是被他藏在心里的人。
像往日一样在河岸边打洗着衣袍,金子表情认真,然而另一侧的冯满却眼眸怔怔,平日会偷闲在岸边捉鱼的人,任由鱼儿在眼前跳来跳去。
许久听不到声音,金子抬头,看到身侧的少女一脸失落,心头紧张:“小姐你怎么了?”
捧着脸坐在岸边,冯满眼眸怔怔的看着日头将落得方向:“昨日给族里送菜的脚夫说,他再也不会来族里送吃食,与咱们换鱼了,他说外面的人不爱吃咱们的鱼了。”
见小姐声音低落,金子嘴拙不知如何安慰,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洗着衣袍:“咱们的鱼多好吃,他们不喜欢咱们自己吃也挺好。”
轻轻一叹,不理会身侧的人,冯满自顾自说着话:“那人还说外面世界很大,新鲜玩意多,人们爱吃新鲜的玩意,现在他们爱吃鯸鲐了,只有那种鱼才能卖的上好价钱。”
不大能明白小姐的忧虑,金子讷讷问道:“那鱼什么味道?”
轻哼一声,冯满去穿鞋袜:“我怎么知道,不过听说那鱼很好吃,但吃不好会死人,这样的鱼竟也有人喜欢吃。”
见小姐不快,金子不再开口,心中却隐隐有些忐忑,闷闷的拿起棒槌继续打洗着衣服,那时他还不知道,像是守护神一样的小姐隔日便要离开族中。
洋溢着喜悦的小姐站在族门口,与族中所剩无几的人告别,他站在众人后怔怔的看着她,宗主去世后,他们院子的人都散了,他送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与小姐两人,他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将小姐也送走,他不懂,却恨上了那将族人都吸引走的外面世界,更伤心小姐竟也会将他抛下。
固执的不肯去送,他独自一人躲在族门前的大树后,直到那长长的下坡路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他才真正醒悟她的离开。
怕见不到她,他急的满头大汗的追赶,跑掉了鞋,跑伤了脚,她却在转弯处跳出,笑着看着他:“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离开。”
他穿着粗气,大汗淋漓语无伦次:“外面很危险,小姐不要走,他们出去了都不回来了,小姐你不要走好不好……”他苍白的说着话,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笑开试探:“小姐你不走了是不是?刚刚一直都是骗我的……”就像以前一样,她再捉弄他而已。
对面传来轻语,随即只有一个背影留给了他。
“再见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