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着什么原因,这位侍郎公子,金科探花肯将这样一件宝贝送上门,我多少要表示一下。我勾起唇,低笑:“陈公子深情厚谊……我十分感激。”
陈又茗在对面认真地道:“小姐要相信,在下的诚心。”
我讪笑了几下,火速将盒子盖上,向春桃使眼色,春桃清了清嗓子,万分机巧地说道:“二位公子辛苦,请到外厅用些茶点,小姐有事就先告辞了。”
我站起来,快步从偏门离开。刚出门,强自走了几步,扶着墙根立定,再也忍不住一身冷汗。
“小姐。”春桃伸手扶我。
我一直攥着装着玉佩的盒子,此时也未放手,眼睛早已盯着上面露出刚才压抑的惊讶。
直到听到身后树梢轻动,我猛地旋身,堪堪然朝树上看去。
不久前还在客堂房里的某人,惬意舒适地弯着腿,目光闲闲地向我望来。那一眼便叫我的心狠狠下沉。
树梢间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
“霜小姐。”话语轻随,好像老友打招呼一般。
可我知道不是,这个人永远不会是我的老友,甚至,能不能做成朋友都是个问题。
树梢上的人懒洋洋翻了身,身形舒展开,望着我说:“霜小姐的身影,真的与在下的故人一般无二。”
心里不禁动了动,我想起在易园被他揶揄的那次,真是狼狈不堪。遂我扬了扬下巴,声音悠长:“在别人家中,却跑到树上,好没理。”
树叶的阴影遮挡他半边脸,他看着我的目光好像夜色一样深凝:“我都忘了,小姐现如今是有家的人了。”
这话无端地刺心,我脸色变了变。
春桃不满了,对他气冲冲道:“小姐自然是有家的人了,你怎么说话的?”
树梢上顾玉遥笑了出来,脸埋着,好像忍俊不禁那样,笑声低低传出。没等春桃火烧眉毛,他已经一个纵身自上跃下,定定盯住我,有点冰冷:“你有没有点骨气。”
我眼波扫过他:“骨气,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嘴角勾出一抹自嘲:“除了嘴硬,你还能干什么。”
我转身和春桃欲走。
“我大哥究竟送了你什么?”
我眼珠转了一圈,背退一步,轻笑:“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心道,萧太后国玉这么重要的东西,护送的人必须武功高强,顾玉遥正好符合,而我现在隐隐明白……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不会偷看。
不论他大哥是谁,顾玉遥啊顾玉遥,你怎么想到有一天会被你信任的大哥诓了。
只见他出手一点,春桃还没叫出声就软倒了下去。
我转脸,咬牙:“居然对不懂武功的人动手,无耻。”
他不客气地冷冷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打起精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一把拉起了我的一条胳膊:“紫蝶,我真够佩服你的,暗地里弄了那么多手段,耍了那么多心机,我该说你厚颜无耻还是段数太高,你难道不会心里不安吗?”
我认真看了看他脸孔,十分怀疑,他其实想不甘心说,居然连爷都被你诓了吧……
我挣扎了几许,恼道:“你给我放手!”
他恶狠狠拽我,那模样好像跟我有八辈子的血海深仇,恨不得马上吞了我。我有点憋屈,就算我离开易园时,不得已对他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那他不也骗过我吗?大家各骗一次,谁也不欠。
可他却一脸我欠了他钱一样,死都不放我走。
这里是相府后花园,丫鬟随时可能走过,本来我在这家里把柄就树立的多了,这要被哪个不长眼的撞见,指不定宣扬成什么样。
我一急,脸色就沉下去,话语快速溜出口道:“你就没想过我有可能答应你大哥,我马上就是你大嫂,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他的脸色就剧烈一变,好像吞了苍蝇的表情,我好整以暇看他变脸,瞬间眼底聚起的怒气。
“紫、蝶!”他一字一顿叫我。
“是皇霜。”我好心纠正。“紫蝶是谁?”
他惊怒交加的表情看我:“你……这个装假做作的女人。”
我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
难为这一张俊脸能扭曲成这样,看他不久就快要抓狂了,我再提醒他:“谢公子,你不回去么,行吗?”
他目光早已冷然一片:“不消你操心。你称呼倒是转得快。”
假装没听出他的意思,我转过了脸,“谢公子慢走,相府人手紧张,就不送你了。”
他的表情忽然又转回来,似笑非笑:“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我对他扬起下巴。
转身他面色一凝带出些许深沉表情看我,忽然他伸手,直直地点我胸前,我立时惊得一退,他的手指却还是如风飘絮般追了过来:“所以说,女人的心,最易变。”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人走了我才有点茫然,看向地下,忽然心一慌大叫:“等一等,你还没有解开春桃的穴道!”
人影无踪,踪迹渺渺。我认命地在旁边蹲下,胸口闷一口气出不来。
束手无策地盯着看了片刻,我又不会解穴,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半晌,我把春桃的身子搬过来,看着她的脸,该死,居然是睡穴……
谢家是最初在苏州建立起来的家族,到现如今已算有百年的历史了。鼎盛世家,俗话说盛极必衰,在江湖上,谢家以武学世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