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就连脸上惯常的笑容也没撤下来,似乎躺在地下的人从未离开过。
又似乎,他还好好的活着,就活在他们身边。
寻欢看着他同雨幕融为一体的背影,缓缓地呼出一口积存了很多天的郁气。
那边的声音终于停下了,回来时男人眼眶泛红,顺着脸颊流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等不断起伏的胸膛平静下来,宋迟朝寻欢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起到家后,寻欢截住欲转身而去的人,“我有话想对你说。”
宋迟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几节葱白的手指,垂眸点头,“好。”
“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不用了,”宋迟拉住她,“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宋迟面前,寻欢紧紧盯住他的眼睛,“这样东西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眼熟?”
当然眼熟,上面的条条款款还是他亲手打出来的。
宋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轻“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我现在把这份东西转交给你,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一定会打理的更好。”
寻欢拿过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空白的地方,“我还没有签名,暂时还不具有法律效应。”
“你是尤怀最好的朋友,我只能信任你,也只能交给你。”
宋迟抿着唇沉吟了片刻,“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完全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拥有它。”
寻欢摇摇头,坐直了身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我是妖怪。”
摸摸衣袖下那个已经变黑的印记,寻欢又道:“你觉得我是猫妖也好,山中精怪也好,我都认了。”
“主人不在的话,我留着也没意思,更加不会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宋迟,我要离开这里了。”
盖上文件,宋迟神色有些飘忽,“你要离开,离开去哪里……”
“另一个世界。”
“你们都要走,”宋迟慢慢回神,怔怔地看着她,“……他走了,你也要走。”
她当初的与众不同仿佛历历在目,那与人类不一样的部分他从未忘记过,可这两年来她又分明与人无异……
“留在这里不好吗?我答应尤怀要好好照顾你,你就这么抛下一切一走了之,不觉得自己太任性吗?”
“还有这个遗产——”
“宋迟。”寻欢回视着他的眼,不躲也不避,“我必须离开。”
即便是不想走,规则也会强行将她排斥在外,而她已经隐隐察觉出,那个契机到了。
尤怀不在的话,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她,根本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我知道你有办法将这样东西转为己有,我信你。”
“尤怀,也信你。”
*
自那天以后,宋迟就真的再也没见过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姑娘。
他每天都坚持过来,有时候甚至把工作都搬过来做,就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回来,回来的时候知道有人在等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礼拜,直到尤怀第二个七日到来。
他大清早就驱车前往墓园,下车时除了怀里的花束,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神色不变地爬完了楼梯,他继续往那块熟悉的墓碑走。
可越是走近,就越能发现它的不同。
很干净。
尤其是在一旁的碑台衬托下。
左右环视了两圈,他却没发现有人的痕迹,就连带着泥土的脚印也是他刚刚留下的。
敛下眉眼,他把食盒里的东西一碟碟摆在碑台上,又拿出两个杯子添满酒水。
做完这一切,他索性席地而坐,端起两个杯子轻碰了下,一杯倒在墓碑前面,另一杯则被自己一饮而尽。
“生时未饮,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来冲着空气遥遥地一抬手,“敬你。”
“你啊,拼了命想要留住她,可你走了以后,她也不见了……”
“可她说,没有你的地方她待不下去,这样想的话,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继续自斟自饮,他半眯着眼斜靠在墓碑上,眼里水色弥漫,“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好寂寞……”
真的好寂寞。
“笨蛋尤怀怀,如果真有什么玄幻的事发生,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再遇上她。”
似乎想到什么,他低低地笑出声,“下次可别再生病啦,想陪她的话就要一直陪着,半途而废可不是好习惯。”
等瓶子里的酒只剩下一半时,他才慢悠悠起身。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立在原地又看了看周围,他不动声色地敛眸收拾东西,冲照片上的人摆摆手转身就走。
墓园很安静,似乎只有枯叶被风吹动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