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一辆空置的水车从西直门出去,具体事宜已安排妥当,到时候会有人暗中与你接应。当日亥时之后城门会大开半个时辰,你抓紧时机!”
梅呈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马车,外面的八角宫灯晃动了几下,楚妙珠先走了出来,一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头上珠翠鎏金,早无当年天真无暇。时光给她染上了红尘富贵,也洗去了她原本的青涩。
康王后退了一步,撩开帘子,扶着顾柔出来。
楚妙珠看清顾柔隆起的腹部,步子快了一些迎了过去:“二嫂!”
顾柔有所迟疑,她已经不是她的二嫂了,当着康王的面,她更不会再是楚家人。
楚妙珠却不以为然,拉着顾柔的手,美眸含泪,做最后的道别。多少年未见,原以为是阴阳两隔,现在又能聚在一起,但只是几刻之后,又要诀别,怕是这辈子再也无缘见上一面了。
顾柔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出宫之后好好过日子,这里的事都忘了吧。”
楚妙珠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她是颗棋子,是被至亲利用的棋子,能活着走出牢笼已是大幸。
西北风呼啸,眼看着就要下雪了。
一入冬,京城的雪便是一波接着一波,不会停息。
梅呈上前一步,低头在楚妙珠耳边道了一句:“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入宫吧。”
一会宫门就该下钥了。
楚妙珠放开了顾柔的手,她的手温软如初,视线又落在那快要临盆的腹部,楚妙珠艳羡中带着几分欢喜,“棠儿像极了你,我听说霍大人很疼她,惧内的名声都传到宫里了,所以啊,那两个孩子你就别记挂了,日子还长,你保重。”
顾柔是康王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凭空冒出两个孩子出来。这对她和康王都极为不利,甚至于也会给楚湛和楚棠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
顾柔明白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你也是,今后多保重。”鼻头犯酸,顾柔忍着保持冷静。
梅呈扶着楚妙珠的胳膊,借力将她拉了回来。
顾柔看着楚妙珠上了马车,又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
康王的事,她是从来不过问的,但这一次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打算行动了?”她再愚钝也知道康王想干什么。
康王没有反驳,哈气给她捂着双手,“等你生下孩子。”
顾柔又问:“妙珠因何突然要离京?我适才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药味,她用了脂粉遮掩是不想让我看出什么?”
顾柔心思多,虽是表面看着寡淡,言语也甚为冷漠,却是一颗软心肠。因为知道楚妙珠的心思,所以她刚才什么也没问。
康王见她红了眼,垂眸了一刻,方道:“早年,萧皇后给楚贵妃下了落胎的药,身子早就亏空。可原来还不止这些,楚贵妃体内的毒已经积压多年,加之心结甚重,已是膏肓的地步。梅总管让我将李大夫请入宫给她把了脉,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不然,康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将楚妙珠送出宫。到底是替他办过事的人,他总不能让楚妙珠死在宫里,永不瞑目。
顾柔一阵心绞痛,连哭的力气也无,半晌才道:“为什么好人总是不得善终?妙珠她这辈子太苦了。”
谁又不是呢?
康王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为了成大事也会牺牲旁人,如果那个人不是楚妙珠,他估计不会冒这个险。
*
楚妙珠入了宫,命如烟归置东西,她是个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皇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但要带走的银票却是一张都不能少了。
看着她一阵脚步虚浮,梅呈忧心中,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别再管这些了,娘娘早些歇下。”他怎会不知道楚妙珠让人归置东西的目的?是为了他的余生吧?
真是好笑,他守着那些身外物过一辈子么?
楚妙珠笑了笑,面若桃花一样的娇美,再怎么虚弱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好心情。她终于可以出宫,再也不用做一只金丝雀了:“你高兴么?”
她仰着头,问梅呈,眸底尽是欢喜。
有些人活着,是不能用岁月长短来衡量的,梅呈觉得这辈子足够了。
他反问:“娘娘离开京城之后,想去哪里?”
楚妙珠想了想,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因着想去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不知去哪里。
三日后,通往杭州城的运河上被道道霞光铺制,冬雪开始消融,凉气席卷,却不影响观景人的心情。
楚妙珠今日没有施妆,容色看上去略显几分苍白,但五官精致如旧,她往梅呈怀里钻了钻,“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梅呈掌下用力,搂紧了,“会的,会赶上的。”他不想骗她,说她一定能好。像她与他这样的人,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楚妙珠‘呵呵’低声笑了几下:“一直想去杭州城看看,要是能赶得上就好了。梅呈,我不喜欢漆黑的地方,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