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哪去了?又去排练了。
岳小鹏高举着双手,侧身,自己拿,自己拿。
小胡唯从爸爸裤兜掏出一把钱,捣蛋捡走两毛,欺负岳小鹏不能逮他,一路嬉皮笑脸地跑远了。
岳小鹏脸上挂着宠爱笑容,看着儿子渐渐跑远:“小兔崽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小胡唯拉开医院大门,朝爸爸做鬼脸:“略——”
岳小鹏没想到胡唯还记得自己的老单位,不无欣慰。“对,你那时候常去找我。”
“和你妈妈离婚那年,各个单位组织开展医疗小分队援建下乡的活动,当时安排我们单位去的是西南钤省一个县城,那个县城里有好多村子,常年受环境和地势影响,多发疫情。我在那一待,就是三年。”
刚离了婚的岳小鹏本就处于情绪低谷,加上母亲病逝,毅然决然地报了名。
离婚是冲动之下提出来的,两个人都有责任,原因很简单,婆媳关系不和。
岳家奶奶瞧不上胡小枫天天打扮地妖里妖气去跳舞,胡小枫也和婆婆谈不来。
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胡小枫很强势,当初生下来的儿子跟了她的姓。
婆媳一起相处,总是关系缓和没几天,就又拍桌叉腰对着吵了。
岳小鹏母亲有一句很经典的话。
“你天天有什么可牛的啊!要不是我儿子没出息认准你,他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着!别说生孙子了,就是生一个战斗班现在也该有了!”
胡小枫年轻当闺女的时候也不是善茬,掐着杨柳细腰,气死人不偿命:“生一个战斗班?老太太您倒是想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计划生育的政策都出了您还做着哪个姑娘给您家一窝一窝生孙子的美梦?”
接着,就是砸盘子摔碗地稀里哗啦响。
从胡唯刚学会翻身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吵到胡唯上幼儿园,又从他上幼儿园吵到他念小学。
终于岳小鹏工作调动分到防疫医院,给安排了新住处。
一家三口这才算是真有了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
岳小鹏是很爱胡小枫的,处处纵容她,属于不吭声但胳膊肘向外拐的人。
两人年轻恋爱时属于一见钟情。
八零年胡小枫所在的市文艺团搞军民联合慰问演出,岳小鹏是军医大学的学员,她跳舞把脚扭了,被扶着送下来,有人喊:“哪个同志能帮我们演员看一看脚,严不严重啊!”
守着一帮学医的还能让这事冷场,乌泱泱涌上去十几个起哄好青年,岳小鹏冲在头一个。
“我来我来!我是骨科的!我专业!”
“岳小鹏你说话也不寒碜,你是骨科的,你怎么不说你是看精神病的呢!”
岳小鹏笑拨开一帮竞争对手,脸皮比城墙厚:“精神病也是临床医学的一种——”说着,接过被人扶着的胡小枫,一脸殷勤。“来来来,咱俩到那边医务室去,这儿人多。”
胡小枫那时才十九岁,性格机灵,生的娇俏。
岳小鹏一边用酒精棉擦她脚踝一边套近乎:“你叫什么啊?”
“胡小枫。”
“哟,真巧,我叫岳小鹏。”
胡小枫切了一声,“谁问你了。”
“我主动交代,不用人问,我今年二十一,学临床医学的,你多大了?”
“有病你就看病,别跟我套近乎,要不,一会我告诉你们队长去。”
“别别别!”岳小鹏不敢言语,只低头帮她看脚。捏一捏,动一动。他蹲下,认真帮胡小枫穿好鞋袜:“没事,扭着筋了,尽量少活动,回去冰敷一敷,弄不着冰就自来水泡毛巾拧干了,常换。”
从来没被男孩子穿过鞋袜,胡小枫脸绯红:“我自己来,不用你。”
岳小鹏手指飞快将她鞋带系了个漂亮的结,抬头灿烂一笑:“我去叫你团里的人扶你回去休息。”
他走出医务室,胡小枫扶着门框哎了一声,“你,你叫什么来着?”
岳小鹏倒退着走,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个漂亮姑娘。
“我姓岳,岳小鹏。”
然后就是一段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故事。
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和一个文艺团舞蹈队的小姑娘甜蜜恋爱了,结婚了。
每每婆媳吵架,母亲跟儿子数落胡小枫的不是,岳小鹏就靠在厨房门边,脚尖一下一下踢着墙皮,心不在焉。
他妈妈气的刷着锅,忿忿跺脚:“我跟你说话呢!”
岳小鹏啊啊敷衍两声,帮媳妇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