骼。
下一秒,她忽然端起身边的椅子,狠狠地朝玻璃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满树的樱花都被震得扑簌簌落下,可玻璃窗仍然完好如初,别说被砸碎,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玻璃。
这是防弹玻璃。
远处大海白色的波涛无声地涌起、聚散、涌起、聚散,夕阳陈旧的色调如同一部过时的电影。
李文森像是终于放弃了所有尝试,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地坐下,侧脸沉在过去的时间里,晦暗不清。
“我以为这就够了,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必真把她关起来。”
一个小时前,她与乔伊开玩笑说的话,如回声一般在耳畔响起——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和我说,她不爱我了。”
“我不介意偶尔被她的小猫爪子挠一下,也能容忍她隔三差五的忽视和排外……但我不能接受这句话。”
她仿佛又看见乔伊站在她面前,垂下眼,平静的眸子里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我不能接受她说,她不爱我。”
……
乔伊没有开玩笑。
二零一七年某个周六,下午十七点四十七分。
她被关起来了。
……
海岛另一头。
乔伊独自走在老街,手里拎着一个简单的购物纸袋,里面有几条黑色长裙、几样精致的小首饰,和李文森要求的卫生用品。衣物是他常用的品牌,十分冷僻,这座岛上根本找不到门店,他说出来采购,也不过是打电话让人买好了送到他手里而已。
他出门,是解决一些更重要的事。
几只灰色鸽子扑棱棱掠过电线杆,夕阳把他的剪影拉地狭长。他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素金上极简单地镶了一颗祖母绿。
乔伊抬起手臂,瞥了一眼手表。
十七点四十七分。
他离开她的时间已长达九分钟,时间的流逝令他成疾,就像之前七年里他经历的没有她的每一秒那样。时间如此无趣。
这座小岛上住的多是本地的渔民,长街和阳光都是旧时的模样。乔伊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不开车的错误,在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不要说uber,连便车都看不到。离他们家最近的便利店也要半小时,来回就是一个小时,他还非要装作去过的样子——而他已经十分思念他遗落在家里的一团小东西,迫切地需要回去摸摸她的长发。
她此刻在做什么?无聊还是有趣?她有没有意识到这座房子角落里的小秘密,有没有发现他踢进沙发下的零食盒,有没有找到他藏在书页中,那张薄薄的、等待她签字的婚书?
哦,没错,婚书。
口头的约定实在太脆弱,他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想和李文森这种女孩子有惊无险地订婚,还是签合同绑定大额赔款才能放心一点。
……
人间四月,正是万物生长的日子,小岛上随处可见卖海鲜的小贩,他前方三四米处就有一个,拉着一辆木头车,车上满满都是海蟹、刀鱼、龙虾。
乔伊顿了顿,停住了脚步。
在路边挑海鲜这种事太具挑战性,并不在他的人生计划内。
但想起李文森前两天抱着伽俐雷养的金鱼,可怜兮兮地说“我想吃海鲜”的模样……乔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小贩车前。
“先生买海鲜吗?”
小贩是个年轻的渔民,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原本正躺在车轱辘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看见乔伊立刻来了精神:
“牡蛎和桃花虾都是今天上午捞上来的,有一个死的我就死全家,螃蟹也肥的很,都是本地螃蟹,外地螃蟹我们不卖的。海蛎要吧,要么一样来一点吧?我给你打包好好吗?先生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来,我一样给你打包两斤,看你手上的戒指那么靓,肯定是有太太的人啦,先生相信我,这么买没错的,你太太一定会夸你很懂事……”
乔伊:“……”
“他骗你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如雨水从檐间滴落一般,在他耳畔响起。
乔伊蓦然转头,就看见李文森正站在海鲜车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才不会夸你很懂事,你一看就是不用自己买菜做家务的人,跑到路边买海鲜是送来让人宰吗?你看他在你的袋子偷偷里装了多少水,他还给你拿了一只半死不活的皮皮虾……喂,乔伊,你真的会挑海鲜吗?”
……不,他完全不会。
乔伊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文森的侧脸,并没有海鲜贩子在他的袋子里偷偷装了多少死虾。上帝作证,他只懂辨别烹饪好的、盛在盘子的龙虾的好坏,这样野生状态下爬来爬去的……并不在他的经验范围之内。
“你应当庆幸我不嫌弃你是一个sān_jí生活残废,乔伊。”
他的未婚妻在身边蹲下,叹气的姿态如此娴熟,仿佛他们已经结婚许久,久到她能熟稔地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那样挑剔: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