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羽状物,想必是雌蕊群。花粉相抵。它们正在繁殖。
出奇安静,安静到死寂。
那名植物人授粉完毕,缓缓走远,我伏低身子爬进了植株群。这些植物有着人形的身躯,外皮却为植株的粗糙纹理。我边走边看。忽然觉得一株植物特别眼熟,在羽状物下方的球状物外表,有着依稀可见的面目,那正是师傅老a!我一惊,才发现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有着一个人的面目,且面目迥异。不久,我又发现了舍友s,一粒琉桑正从他嘴部的凹孔中缓缓挤出,然后掉落在地。s的腹部很鼓胀,想必腹中还有更多。
难道这便是嗜琉桑成瘾的结局么?我自问到。
突然背后响起了笑声,是女孩的笑,仿佛自池塘深处回响。我猛回首才发现不知不觉身后竟站着她,那名夜市中贩卖琉桑的小女孩,她依然是红颜朱唇的样子,朝我笑说,“先生,你近来可曾做过噩梦?”
我无以为答,这场景令我毛骨悚然。我掉头就跑。可来路尽被植物粗大的茎蔓与细小锯齿叶所遮蔽住,我一时晕头转向。回首,那名动作缓慢的植物人已步步向我的方向走来,他的外衣已全部脱落,气孔密密生长在他植物外皮的脖颈至前胸,如腮般翕张。我慌乱地翻动着贴墙生长的高大藤蔓的锯齿叶片,企图找到叶片后藏匿着的先前爬入厂房的入口,可那已不知所踪。
植物人一步步走来。他缓缓张开双臂,一旦触摸到什么便死死合上缠住。在缠抱住了数根粗枝条之后,他终于将我逼到了死角。我抓起断裂的枝条砸在它胸膛上,可它毫无反应似不觉疼痛;我抬起脚重重踹在它膝盖之上,却觉得像踢中了一桩树根般沉稳。“它不会感知疼痛的,很快,你也将感觉不到。”女孩在植物人身后笑着说。
而我终于无路可退。
世界便为意识,意识便为整个世界。如果你开始相信某个世界,那便永远也不要去了解其他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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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三章呓树。图书馆(一)
昏灯。软榻。鼻烟。人的声音轻了。
中缝腐烂,残页遍地。正襟危坐的书籍之山,缺角倾倒。束手就擒的图书跪倒木地板,有人正肆意翻开书页,随之,传来手术刀割裂纸张的细微嘶响。
男子欲起身,却不得。如梦境般轻烟缥缈,入梦般举手投足艰困无比。
灯终熄了,众人坐在黑暗里,他们不知身前身后是什么在往来。木地板的厚重闷响与纸张被践踏的脆响时而混杂入耳。只有男子听得其中间杂的悉索之声,开始感觉如坐针毡,直至声音停息。
玉手,秉烛。
被事先解剖的厚重手绘本,一页动物的侧影被小心翼翼取出,烛火将之映射在墙面,侧影绽现,众窃声耳语,随后又低了去。
只一道侧影,那根曲线已足以勾勒诱发原始yù_wàng的膨胀;只一道侧影,人纷纷退回到本来的面目,依然匍息于暗影里,却凶相毕露。四下已不闻人语,声响已为不时发自胸腔的深重鼻息所代替。动物的侧影柔婉在前,男子徒闻各下角落里龇牙淌涎嘶气之声,却无人跃上前攥取近在咫尺的美食,因为每人皆知就在自己的身后,尚有更庞大更狰狞的。
烛光却突然灭了。男子的耳边,叹惋之声连连。
良久,依然笼罩于黑暗,黑影之下众人来来往往。时而传来书籍被踢踹的闷响,那一页动物剪影亦混入黑暗销声匿迹。男子坐于原地未曾动弹,如梦境般轻烟缥缈,亦如陷入梦境般举手投足无比艰困。
他称之为幻境,或为梦境,萦绕心头之梦。终于,他能坐起身来,万象都已消失,包括那间灯火朦胧的会馆,包括遍地狼括那枚奇异曲线的剪纸,一切如烟消散。在那个消失的幻境里,众人纷纷从兽的祭坛返回,拭去嘴角的血迹,对于所见得的与所吃食的,却三缄其口。男子拭了拭嘴,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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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三章呓树。图书馆(二)
入夜,斗室。男子翻开泛黄的手绘本,摩挲书页所绘的两三种奇异动物,其一有着圆粗的犄角、粗短四足以及厚实皮甲,其二有着锐视的双眼、披毛的外皮以及锋利鳞爪,其三仅绘有头部、脚掌,光是这些已占据书页大部。这些四足动物统称为兽,传说中危险而原始的动物,习性古怪粗暴,绝不轻易近人。而这名似乎心满意足的男子,便是我。
我始终相信关于兽的传说,即便我一次也未曾亲眼得见这种古老的动物。传说在安息日,兽群会穿过整座城市,抵达红月与大地的临界点,彼时,它们将向人们展示谁才是大地最原始的主人。我由衷地崇拜它们,它们拥有毁灭与破坏的力量始终令我向往,那种原始的狂躁情绪是多么无所畏惧多么无拘无束,而我却只得从传说与手绘本中见识得它们的传奇。有个章节绘着兽与人的交战,它们曾将这座城市毁灭到一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半座城市犁为平地;再翻数页,一个章节绘着男男女女哭泣着躺倒在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沦为食物;另一个章节则绘着兽首雕纹图腾,图腾下方罗列着数种祭祀品:幼儿、鲜果、燃为焦灰的网、用以示弱的裂刃斧,以及一种没有人见识过的传说生物:羊。
我想我并不畏惧它们,在这个时代诞生的火绳枪、火炮已确保人在兽的面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