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忽施偷袭,不是英雄好汉之所为。阁下尊姓大名。”那人左手一扬,啪的一声,打了天门道人一个耳光,懒洋洋地道:“谁对我无礼,老子便打他师父。”天门道人的众弟子见师尊受辱,无不又惊又怒,各人挺着长剑,只消同时攒刺,这麻衣汉子当场便得变成一只刺猬,但天门道人为他所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
突然之间,天门道人哇的一声大叫,脑袋一转,和那麻衣汉子面对着面,口中一股鲜血直喷了出来。那汉子吃了一惊,待要放手,已然不及。霎时之间,那汉子满头满脸都给喷满了鲜血,便在同时,天门道人双手环转,抱住了他头颈,但听得喀的一声,那人颈骨竟给硬生生地折断。天门道人右手一抬,那人直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响,跌在数丈之外,扭曲得几下,便已死去。天门道人身材本就十分魁梧,这时更加神威凛凛,满脸都是鲜血,令人见之生怖。过了一会,他猛喝一声,身子一侧,倒在地下。
原来他为这汉子出其不意地突施怪招制住,又当众连遭侮辱,气愤难当之际,竟甘舍己命,运内力冲断经脉,由此而解开被封的穴道,奋力一击,杀毙敌人,但自己经脉俱断,也活不成了。天门座下众弟子齐叫“师父”,抢去相扶,见他已然气绝,尽皆放声大哭。
人丛中忽然有人说道:“左掌门,你请了‘青海一枭’这等人物来对付天门道长,未免太过分了吧?”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见是个形貌猥琐的老者,有人认得他名叫何三七,常自挑了副馄饨担,出没三湘五泽市井之间。给天门道人击毙的那汉子到底是何来历,谁也不知道,听何三七说叫做“青海一枭”。“青海一枭”是何来头,知道的人却也不多。
左冷禅道:“这可是笑话奇谈了,这位季兄,和在下今天是初次见面,怎能说是在下所请?”何三七道:“左掌门和‘青海一枭’或许相识不久,但和这人的师父‘白板煞星’,交情却大非寻常。”这“白板煞星”四字一出口,人丛中登时轰的一声。令狐冲依稀记得,许多年前,师娘曾提到“白板煞星”的名字。那时岳灵珊还只六七岁,不知为什么事哭闹不休,岳夫人吓她道:“你再哭,‘白板煞星’来捉你去了。”令狐冲便问:“‘白板煞星’是什么东西?”岳夫人道:“‘白板煞星’是个大恶人,专捉爱哭的小孩子去咬来吃。这人没鼻子,脸孔是平的,好像一块白板那样。”当时岳灵珊一害怕,便不哭了。令狐冲想起往事,凝目向岳灵珊望去,只见她眼望远处青山,若有所思,眉目之间微带愁容,显然没留心到何三七提及“白板煞星”这名字,恐怕幼时听岳夫人说过的话,也早忘了。令狐冲心想:“小师妹新婚燕尔,林师弟是她心中所爱,该当十分欢喜才是,又有什么不如意事了?难道小夫妇两个闹别扭吗?”见林平之站在她身边,脸上神色颇为怪异,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令狐冲又是一惊:“这是什么神气?我似乎在谁脸上见过的。”但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想不起来。
只听得左冷禅道:“玉玑道兄,恭喜你接任泰山派掌门。于五岳剑派合并之议,道兄高见若何?”众人听得左冷禅不答何三七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那么于结交“白板煞星”一节,是默认不辩了。“白板煞星”的恶名响了二三十年,但真正见过他、吃过他苦头的人,却也没几个,似乎他的恶名主要还是从形貌丑怪而起,然从他弟子“青海一枭”的行止瞧来,师徒都非正派人物。
玉玑子手执铁剑,得意洋洋地说道:“五岳剑派并而为一,于我五派上下人众,惟有好处,没半点害处。只有像天门道人那样私心太重之人,贪名恋位,不顾公益,那才会反对。左盟主,在下执掌泰山派门户,于五派合并的大事,全心全意赞成。泰山全派,决在你老人家麾下效力,跟随你老人家之后,发扬光大五岳派门户。倘若有人恶意阻挠,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们不得。”泰山派中百余人轰然应道:“泰山派全派尽数赞同并派,有人妄持异议,泰山全派誓不与之干休。”这些人同声高呼,虽人数不多,但声音整齐,倒也震得群山鸣响。令狐冲心想:“他们显然是早就练熟了的,否则纵然大家赞同并派,也决不能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模一样。”又听玉玑子的语气,对左冷禅老人家前、老人家后的恭敬万分,料想左冷禅若不是暗中已给了他极大好处,便是曾以毒辣手段,制得他服服贴贴。
天门道人座下的徒众眼见师尊惨死,大势已去,只得默不作声,有人咬牙切齿地低声咒诅,有人握紧了拳头,满脸悲愤之色。
左冷禅朗声道:“我五岳剑派之中,衡山、泰山两派,已赞同并派之议,看来这是大势所趋,既然并派一举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嵩山派自也当追随众位之后,共襄大举。”
令狐冲心下冷笑:“这件事全是你一人策划促成,嘴里却说得好不轻松漂亮,居然还是追随众人之后,倒像别人在创议,而你不过是依附众意而已。”
只听左冷禅又道:“五派之中,已有三派同意并派,不知恒山派意下如何?恒山派前掌门定闲师太,曾数次和在下谈起,于并派一事,她老人家是极力赞成的。定静、定逸两位师太,也均持此见。”
恒山派众黑衣女弟子中,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左掌门,这话可不对了。我们两位师伯和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