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不出来,我要给她转院!”无数次的追问医生,却也只是重复得到附近的医院全都人满为患的通知,任何她能找到的医院全都死气弥漫,而最近的一天,再与病人接触的时候,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都穿戴上了防止疫病的口罩与防护服。这很正常,大量的死人之后,很多尸体来不及处理,气候又偏暖的情况下,不必多久便会家家僵尸之痛,室室号泣之哀,即便是幸存者,得不到尽快的救助,也很快就会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她庆幸小软在一切爆发之前醒来了。
再次回到几日前生死诀别的山头上,天地一片静默,她在蓝婧最后离开的那片天空下坐了下来,微微扬起的脸庞笼罩着温暖的金阳,眼底青青的阴影,落满不可知的淡淡忧伤。
身后忽然响起细碎的木轮转动声,她并不回头,却也知道是谁来了。
大祭司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石像般静默的女子。掌中紧紧握着她方才卜算出的一支卦,物腐生虫,不进则退,是为蛊卦。
“槿衣。”她朗声唤她。“我有些事要与你商议。”
沐槿衣回过身,对上大祭司严肃的面容后,她怔了怔,站起身来。
接过卦文看了一眼,她脸色微变:“这是?”
“这是为唐小姑娘所卜。”大祭司道,“你可记得昔日我捏她手骨所说的预言?当日一语成谶,你与她两人身陷险境却又绝处逢生,我只当是命运终究是选择了好的方向,然而如今她身怀异病,焉知不是另一个全新的预示?”
沐槿衣迟疑了几秒,“全新的预示?”
大祭司点点头。“你沉浸在丧亲之痛,许是没有注意。这几日小姑娘住在寨子里,我见她形容如常,却往往沉睡多半日才迟迟醒来,初时我也当她体虚未能完全恢复,只是今日这一卦,怕是并不简单。”
“怎么会……”听出了大祭司的意思,沐槿衣不由心惊,更为着大祭司那一句“你沉浸在丧亲之痛许是没有注意”微微地凛了心神。她最近……怕真的是冷淡了小软,只想着她身体无碍,自己全部心思便都在寻找蓝婧身上,更因为唐勤之的尴尬身份而令她对她无从倾诉心情,更没有办法去安慰她的丧父之痛。那孩子看似聪明豁达,其实心眼并不大,这段时间……怕是委屈了她了。回头望一眼那淡蓝而澄澈的天空,她深吸了口气,转回身来,双手扶住大祭司轮椅的后背。“我送您回去。”
大祭司由着她推着自己一点点离开山坡。“如果心魔难去。”她忽然道。“槿衣,不妨考虑留在我身边。”
沐槿衣淡淡垂眸。“事到如今,大祭司还当我是什么圣女转世吗?”
大祭司道:“你本就是圣女转世,封印魔王后,圣女的灵识再次陷入沉睡,因而你察觉不出那股异能的存在。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化你,你既有这样一桩缘分,焉知不是上苍赐予我们祭祀一脉的福音。”
沐槿衣沉默不语,然而脚下却并未停顿。
大祭司又道:“我总感觉那股邪祟并未完全消失,倘若你不能加以修炼,下次浩劫到来之时,又有谁能够救世人于水火呢?”
“救世人于水火……”沐槿衣喃喃重复,忽地,嘴角勾起一丝浅薄笑意。“令妹去世之后,大祭司可曾有片刻入梦?”
乍听见她问起师妹阿萝,大祭司苍老的脸纹更加紧绷。半晌,她摇了摇头:“没有。”
“果然修心之人,当真无情。”沐槿衣眼望远方,我在椅背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短暂的潮红之后大片苍白袭来,微微鼓起的青筋泛着苍凉的温柔。“对不起,我不想救世人于水火,在我心中,只有一个不想置于水火之中的人,便是小软。”
“回去之后,我会带小软离开这里。我想,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的话平静又坚定,温柔中却透着让人无从辩驳的固执。大祭司沉吟难言,半晌方点了点头。“也好。只是他日若有需求,你可执此令牌,随时来寨子找我。”
一枚温润的玉牌被塞入了手中,沐槿衣并未推拒,收了起来,低眉轻道:“多谢。”
“沐姐姐,你回来啦。”
推开房门,一张温暖的小脸随即迎上前来。沐槿衣着意地多看了两眼,果不其然,那笑容底下隐藏的浅忧与不安,一瞬间跳入眼底。
她主动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小软。”
“啊?”唐小软呆了呆,来不及感受这难得的由沐槿衣主动发起的亲密,耳边一阵暖风拂过,她很快便被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沐……姐姐……”她哑口难言,明明不是第一次拥抱啊,为什么,这一次的相拥却让她感到整个灵魂都似乎暖了起来?
“我们回家吧。”沐槿衣说。俏尖的下颚轻轻压在唐小软的头顶,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肌肤,她闭上眼睛,专心享受这一刻温柔的静谧。
“哎?”不敢置信的女孩诧异地睁大了双眼,“回……回家?”她没听错吧,沐姐姐她说……她们回家?
“嗯。”沐槿衣回答她的,只是淡淡的一声鼻音。
“我们的家?”唐小软又不敢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沐槿衣微微一笑,轻轻掰着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着。“有小软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啊。”
唐小软呆住了,一时间脑袋里天崩地裂,又仿佛万道金翎火羽齐齐绽放,所以,这是……情话吗?那从来木头一样不会说任何情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