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
盛逢时握着手机,看到水池里没有洗完的碗碟,泡沫接连破裂,发出微弱的呼喊,声声听在耳里都是催促。盛逢时问:“你前天最后要说什么?”
“今天见面我再告诉您。”
“……好。”早知道袁木不说,她就不问了,盛逢时有点懊恼。
“我想当面对您说。盛老师,车开了,我到了再给您打电话。”
“嗯。”盛逢时犹豫着想:不如就这样挂电话?过了几秒钟,电话还通着,袁木像是知道她还有话想说似的。盛逢时自我开导:她这么大的人,就不和小姑娘过不去了。
“袁木,路上小心,我等你电话。”
“好!盛老师再见!”袁木终于挂断。
盛逢时继续洗碗。
上衣买回来以后口袋就没有用过,到昨天为止都保持着平整服帖,就像个装饰的假口袋,今天放了手机,口袋变松了,不知道洗一次还能不能回到之前的样子。盛逢时发现她为袁木破了很多例,而她总是事后才能发现。大约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身不由己。
盛逢时叹气,当遇到感情问题,她也分不清她这天生的理性,到底是解决了更多麻烦,还是制造了更多麻烦。
临近中午,盛逢时开始频繁走神,索性暂停电影,一心等电话。
手机响起的时候,盛逢时有一种解脱感,她终于可以吃饭了。
“盛老师,您在家吗?”
“在,有事吗?”
“对不起,没经过您的允许就来了,您能出来见我一面吗?”
盛逢时愣住:“你在哪?”
“在小区门口。”袁木急忙说,“您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就走,好吗?”
盛逢时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来施压都没得商量。盛逢时想见袁木吗?她想。
“等五分钟。”盛逢时挂掉电话,换衣服下楼。
在路上奔波半日,袁木外套有点皱了,头发也有点乱,面色微带憔悴,双眼奕奕放光,盛逢时越走近,越心软。盛逢时向来认为,被人喜欢没有意义:她不会感到开心——因为别人对她的看法与她无关;更不会产生成就感——因为她的价值不需要通过别人来体现。但是被喜欢的人喜欢,而且是被这样单纯地、强烈地喜欢着,她很难控制自己来表现得无动于衷。
盛逢时站在袁木面前,仅一步之遥,望着袁木眼中纯粹的喜悦和满足,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她实际问出口的是:“吃了吗?”
“没有,您呢?”
“没有。”
袁木邀请道:“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到我家吧。”盛逢时转身带路。
袁木怔了下,立刻跟上。
盛逢时家里没有备用拖鞋,袁木只能穿着袜子走动。说是走动,也就是从门口脱了鞋走到客厅,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凭直觉袁木判断,盛逢时肯定是不希望她随处走的。
“坐着。”盛逢时对袁木说。
袁木点点头。
盛逢时回房间换衣服,接着去厨房煮挂面。
客厅没有电视,本来应该放电视的位置挂着一幅画,清溪翠竹,清心寡欲。袁木扭头,能看到厨房一角,但看不到盛逢时,只好端端正正坐着,竖起耳朵。
等没多久,盛逢时端着一碗面从厨房走到餐厅,袁木站起来,和盛逢时眼神交汇,便走过去。盛逢时回厨房端来第二碗,拿了两双筷子。好在筷子有备用的,否则袁木今天得用叉子。
餐厅没有特意分隔出来,一张方桌,两把椅子,盛逢时和袁木坐对面,不声不响就开吃了。
盛逢时做的是非常普通的番茄鸡蛋青菜汤面,这锅面用光了家里所剩无几的食材,不出意外下一次在家里做饭就是下周末,到那个时候盛逢时才会补充冰箱。大部分时间盛逢时都在食堂吃饭,烹饪水平有限,袁木尝了一口,中规中矩,没有值得夸奖的地方,但她就是吃得特别香,迅速地吃光碗里的,喝光了汤,还想再吃一碗。
盛逢时惊讶地看着袁木的空碗,抬头对上袁木期盼的眼神,抱歉地说:“只有这么多。”
“哦。”袁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太饿。能吃到您做的饭很幸福,才想多吃点。”
“嗯。”盛逢时低下头,不慌不忙吃面。
袁木不敢一直盯着盛逢时,尽量克制着,看两眼就转头看别处。等盛逢时吃完,袁木问:“我能洗碗吗?”
“不能。”盛逢时说,“你走吧。”
“您生我气了?”
“没有,我不习惯有人在家里。你还有事吗?”
袁木有点失落,说:“书签我做好了,现在有味道,等味道散了我再给您。”
“我以为你要送我的是叶脉书签?”盛逢时问。
“叶脉书签保存时间长,但不如完整的树叶好看。”袁木又高兴起来,盛逢时主动问她,应该是对礼物有期待吧,“下午我请您吃饭?”
“嗯。”
“我走了,盛老师再见。”
“再见。”盛逢时没有送客的自觉,径自收拾碗筷去洗。
袁木走出小区,站在公交站等车。这一中午心情起起落落,变化太快,她有点无措。这种心脏特别有活力的感觉很新奇,和做木工时的心静神宁有本质差别,但她此刻心绪混乱,又说不出差别在于什么。
上车后,袁木接到姚若瑜的电话,略感意外。
“你好。”
姚若瑜好像被噎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