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之区区三岛,非甚广大,然人莫不知其国力膨胀日加者,以其得印度之大陆,为母国之大市场,世界列强始莫能与争。日本之发展已尽,殆无回旋之余地,中国则地大物博,尚未开发。今日本如英国之于印度,无设兵置守之劳费,而得中国之大市场,利且倍之,所谓一跃而为世界之首雄者此也。”
“先生,先生,这文邹邹的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您能给解释一下吗。”看着报纸上的头版登出这么一份信来,这些平日里以骑黄鱼车送人拉货的车夫们有些好奇。虽然都受过初小教育,勉强会认识几百个字,能说两句洋泾浜英语,招揽大鼻子们的生意,可是这半文半白的还是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恰好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青年在一边等电车,几个人也顾不上等活了,凑过去请教。
“这段话就是说,中国可以提供给日本比印度这块殖民地之于英国更廉价和利益更大的作用。具体说来是内政、外交、军事、实业、司法等等均靠日本帮助,且”可开放中国全国之市场,以惠日本之工商,日本不啻独占贸易上之利益……日本制造品销入中国者免税,中国原料输入日本者亦免税。中国对日本,可以起到比印度之于英国更大的作用。”青年书生也算有耐心,拿通俗的话讲了两句。可把一众车夫给气坏了。
“娘希匹的,那个小赤佬在这里卖屁股,这是人话吗?”一个奉化的车夫已经骂上了,旁边的车夫拉住激动的同伴“莫要急躁,小日本都投降了。哎,劳你大驾,先生,这下面的您也给咱们念来听听吧。”
“夫惟民党握中国之政柄,而后中国始有治安可言也。”民党”抱有主义,为求其之必达,生死以之……民党之志一日不伸,即中国一日不能安。日本若能助革命党,则有大利”,书生继续读到:“中国之革命党事前无一强国以为助,其希望亦难达到。助一国之民党,而颠覆其政府,非国际上之常例。然古今惟非常之人,乃能为非常之事,成非常之功,窃意阁下乃非常之人物,今遇非常之机会,正阁下大焕其经纶之日也。”
“这段是写信人在称赞帮助他们革命党的日本内阁首相大隈重信,大体意思是中国*革命党不成功就是没有外国势力来当靠山,如果日本能来当这个靠山,他们革命党成功之后,定有厚报。虽然国际上不承认帮助一国的在野党推翻现政权是合适的行为,但是大隈重信首相是非常人物,如同太阳一样崇高,一定不会受到这种俗规的局限。”
“卖国还卖出太阳来了,这是哪家报社,这种腌臜文字也敢登出来,咱们今天去砸了那个鸟报去,也好出出这口恶气。”一位苏北的车夫一把拽开胸口的对襟大褂,气呼呼的要去找报社算账。
“这报社是在揭露某些人的卖国行径,让大家认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怎么能说是报社的错呢。要说不是东西的也得找那个写这封信的人算账。不过他可住的远啊。”那个书生也是一脸的气愤不过还是拦住了众位车夫,不然这个小报可就要遭无妄之灾了。
“远?还能到了宝山不成。龟儿子就是藏到山洞洞里也给他掏出来。”
“比宝山远啊。”那个书生长叹一声“想我当年还曾经离家出走,想着投奔革命党在他麾下浴血沙场,真要成了,我还不得冤死啊。”
“是哪一个写的吗?先生您指点一下啊。”
“喏,这里,底下签押的就是他的化名“山中客”,也就是咱们的第一任大总统乔夫在日本的化名。”
“啊?!”车夫们傻眼了,是有点远,此时乔夫还在南京钟山高卧呢,可谁敢去砸首任大总统的陵寝啊?
在革命党企图武力解决当时的六省自治政府的时候,要钱没钱,要枪没枪,乔夫、黄克敌等人花钱是专家,赚钱可不是行家啊。其实南京政府成立后,这个白手起家的政权立即陷入财政危机当中。时任总统府秘书长的胡展堂后来回忆说:“有一次,江苏督军程德全派专使来,说军饷奇缺,要求拨给二十万元。乔先生批示拨给二十万。但等我拿着批条到财政部时,库中仅存十洋。”据当时的实业部长张謇估算,要维持南京临时政府的正常运转,每年至少需银一亿两。乔夫在致章太炎信中说:“(南京军队)每日到陆军部取饷者数十起”,“年内无巨宗之收入,将且立碚”。对于南京临时政府来说,当务之急就是筹钱,有了钱,政府才能正常运转,军饷才能充足,与吴宸轩叫板才有资格,北伐才有可能,共和才能固本。但是,国际上对这个刚成立的政府还并未充分信任,想拉“国际赞助”谈何容易!革命党领袖乔夫和黄克敌都曾在日本呆过,与日本商界政界多有联络,此时,很自然地想得到日本人的资助。而且,乔夫坚信,日本人与中国人同文同种,同处亚洲,有过被西方列强欺负的同共苦难,可谓同病相怜、利害相关,崛起之后的日本会帮助中国革命。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日本人不可能无条件地资助,乔夫就开出了“租让满洲”这一令日本人垂涎的交换条件。
其实在对日借款这个问题上,革命党还是划分了两派。以黄克敌为代表的一派提出,在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应该“一致御侮”,反对假借外力解决内政,要“先国家而后政治,先政治而后党派”。而以乔夫为代表的另一派则认为这是千载难逢之机遇,主动向日本示好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