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幅雕刻看过来,上面全是如何杀人的场面,而且各不相同。雕刻有一百多幅,就意味着有一百多种杀人的方式。这雕刻者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杀人恶魔,竟能搜索到如此众多暴力的方法。陈庆之粗看一眼,就浑身直打哆嗦。
他本欲收起视线,不再细看,可那雕刻上似乎有些东西是他想要知道的,他忍不住要去探究其中的奥秘。于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上面的被杀者竟多是土匪、盗贼、军人、官商。还有一副清晰地显示了其人在贩卖私盐之后被乱棍打死的情景。
“这难道就是伊吾城的发家史?”陈庆之暗道,“那李宝能从一个私贩,一跃成为北凉最重要的人物,他是如何摆脱当年的原罪?这些雕刻给出了答案,那就是,杀戮!他将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杀得一干二净,从此就再不会有人说他的坏话。人们永远只记住成功者,而容易忘记其背后的深重罪孽,无论如何,李宝是一个成功者。”
陈庆之一边想,一边就觉得对李宝竟产生出一股子敬佩来。自己当年带领兄弟走南闯北,在江湖上打拼,不就希望能获得这样的地位吗?我以为自己心已足够坚强,可还是不够。我还有许多地方优柔寡断,所以我才会失败,才会被困在九句村中一年多,而泥足深陷。从今后,我要像李宝一样,变得更加强势。
那雕刻中所透出的暴戾气息,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直插进陈庆之的心中。那些针无一不在传递着一个坚决的信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成为胜者,就要不择手段。而这,也正是陈庆之心中最软的一块,被这些无形的针扎将进去,他也立即陷入到无尽的深渊中难以自拔。此时,他已彻底坠入了魔道!
“子云!”旁边高长恭看出了陈庆之的异状,不住地喊着他。可是那陈庆之猛一回头,就见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他已经被那墙上的图画所迷,进入了疯狂的境地。
陈庆之反手去摸自己背上的天剑,可剑却在高长恭手上。他也不去要,直接从地上一具死尸旁捡起一把剑来,径直向高长恭砍了过来。
高长恭尚未反应,李峻已抢先将将他推开:“师兄小心,陈公子也入魔了!”高长恭被推出几个踉跄,陈庆之一剑砍了个空,又挥剑再往回砍。李峻急道:“师兄,怎么办?”高长恭被这一剑所激,胸中的男子气概全部迸发出来,吼道:“娘的,难道我高长恭怕他不成。”话音刚落,也将手中天剑横抱,与陈庆之的来剑重重一击,震得二人手臂全都一颤。
高长恭将手中天剑直指陈庆之,道:“子云,对不住了。今天若不叫你吃些苦头,你是断难恢复如常了。”说罢,他将天剑一抖,便主动向陈庆之攻去。
陈庆之在有众多手下拱卫时尚可一战,此时独身一人,实力大逊。而高长恭是行伍出身,又在紫柏习过武艺,加上这一年多来也得到了木兰的指点,实力略有提升,打陈庆之仍是绰绰有余。几个回合下来,陈庆之破绽尽出。
旁边陶贞宝喊道:“兰陵兄手下留情。”可高长恭手上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和其奴道:“可叹可叹,小陶,你还看不明白吗?陈子云已经入了魔,若不下以重手,难以令他回来。”
高长恭也明白这个道理,便将紫柏剑法发挥到了极致,横劈竖砍,疾如闪电。陈庆之一个招架不住,中门破绽立时洞开。高长恭趁机将天剑斜劈下去,剑尖到处,就在陈庆之俊美的脸上拉下一道长长的伤痕,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陈庆之被一阵剧痛刺激,向天一声狂吼,这才如脱了力一般,倒翻在地,当即不省人事!
和其奴和陶贞宝将林儿为他们准备的疗伤灵药拿出来帮陈庆之处理伤口,又反复地包扎起来,这才让他平躺下去,好生安睡。
高长恭气势一泄,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叹道:“但愿我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庆之这才悠悠醒来,脸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牵扯着隐隐作痛。
高长恭忙上前拱手道:“实因事情紧急,不得不下此重手,子云见谅。如若需要我作何补偿,但请直说。”
陈庆之此时已恢复正常,他轻轻摸了摸脸上的布条,展颜笑道:“若非兰陵兄相救,我恐怕就再难摆脱入魔的阴影了,此番所得的伤痕,正是我成熟的标志,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把那些虚名放在眼中。你们应该恭喜我啊,以后这条伤痕就是我陈庆之独特的记号。”
众人本以为他会去寻高长恭复仇,没想到他竟作如此想,总算释然。
又过了许久,只待陈庆之逐渐恢复体力,高长恭这才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这一堆尸体旁边,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可我们检查过了,这个大厅就像是洗罪城的终点,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也没见到什么宝物啊?难道那真的只是个传说?”陈庆之道:“让我想想,别急。”
于是陈庆之低头沉思起来,半响,他似忽然明白了什么,突然起身走向了一处墙壁。高长恭只道他又要去看那墙上的雕刻,忙出言喝止:“子云别看。”陈庆之则回头笑道:“放心吧,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这幅雕刻是所有当中最蹊跷的,你们也来看看吧。”
高长恭将信将疑,见他坚定的神情,只能抬眼去看他指的那幅雕刻。原来那上面竟然是一男一女在一处草丛中行媾合之事,像是两人正在偷情。
高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