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道:“我记得那郝惔之说起过阿育王寺,就在离天水不远的岐州,刚刚县令又说他们是往西逃了,那他们就很可能是逃去了岐州。那两个人这样可恶,我很想去岐州看看,到底这个阿育王寺是什么样。阿兄,你就接下这谋士的邀请吧?”
可旁边的兰英却忧心道:“只是昨天这县令显得那么懦弱,羽弟,他能当好吗?”
檀羽道:“是啊,我也并不了解他。不过我昨天骂他,他却并不计较,反而来央求于我。看起来,他倒是个开明之人,想来这懦弱的性格也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能力有限,所以示人以弱。”
兰英点头道:“既然羽弟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你做主吧。到哪儿我都跟着你。”
檀羽握了握她的手,又笑了笑,这才说道:“其实,即使没有这谋士之请,我也本想要去岐州的。我这次来河东地界,目的是要匡正乱局、治愈人心,可这任务太艰巨了。我想,要完成这任务,就必须首先抽丝剥茧,将我们所有遇到的事、其背后的秘密调查清楚。此次定襄之行,让我们见识了那许穆之的嚣张跋扈、郝惔之的超高辩才,同时也知道了药皂的背后,必然还有更多的秘密。正如林儿说的,不出意外的话,许、郝二人必是逃去了阿育王寺,而且极有可能药皂也是来自那里。所以,我必须要去一趟,把这其中的秘密调查清楚。”
林儿听他同意,当即兴奋地拍起手来。
中午过后,苻达又来了。林儿见他来,取笑道:“你这县令来得可真勤快啊。是怕我阿兄不答应你吗?”
苻达尴尬一笑,答道:“不是的。只因石庄主和几位县中富户想重兴永宁寺。我想着这是好事,也算我临走前为定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只是昨日永宁寺被查抄,很多东西都遭破坏。所以想来请檀公子为大殿的匾额赐几个字。”
檀羽道:“我病中难受,此时拿不动笔,无法书写啊。”
苻达道:“无妨。檀公子撰几个字,我请人书写就是。”
檀羽想了想,便道:“那就‘其宁唯永’四个字吧?”
苻达道:“暗含‘永宁’二字……嗯,妙极!”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启齿,林儿这小人精早看出他的心思,说道:“好啦,知道你想问谋士的事情。告诉你吧,阿兄已经同意了。”
苻达闻言,大喜过望,突然长揖及地,说道:“谢谢,谢谢。”
苻达走后,天又稀稀沥沥下起雨来,这雨一直下到入夜未停。林儿与兰英也就不出门,只在屋中陪着檀羽。
到夜里,檀羽忽道:“林儿你不是会弹琴吗?何不弹上一曲解解闷?”
林儿点点头,取过那张比她身体还长一些的古琴。琴名“水心”,乃是其师当年闯荡江湖时无意中得到的,想来恐有不少年头了,音色却丝毫未损。林儿展开琴来,端坐窗前,便幽幽地弹奏起来。
此时屋檐落水滴滴答答地响,伴着琴声,让人感觉心情无比压抑。檀羽心有所感,竟拈了一首曲来:
“病中斜坐听雨坠,一把瑶琴,奏出十年泪。纤指轻扬人已醉,阴云幻影浮生昧。
隔世遭逢天道毁,侠骨仁心,只为生民累。何日诸夷朝海内,功成携手归淮北。”
林儿听他吟唱,停了弹奏,若有所思道:“淮北,那是我们的故乡。”檀羽道:“是啊,客居在外的人,才会知道家乡的可贵啊。”
林儿沉吟片刻,又抚了抚琴,便道:“这曲我用小石调来弹,阿嫂,你来唱吧。”说罢琴声又起,兰英就用略显低沉的嗓音,悠悠地唱了起来。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