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岁德贵人,日家吉神为上妙之合,宜嫁娶。
识乐斋今天装饰一新,黄泥垫道,净水泼街,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檀羽亲笔题写的对联贴上了门楹。由于识乐斋离吴堡并不算远,又位于南下北上的官道边,附近很快就聚集起了足够多的乡民。现在在丁零,识乐斋几乎可称无冕之王,地位完全等同于一个族长。今天是识乐斋的大喜日子,来凑热闹、沾喜庆的乡民都快要将门槛踏破了。作为随元公主出嫁的丁零使团,丁零各部族以李文通为首,均要亲自前来观礼。此时则被安排在客堂,由高长恭、陈庆之等人负责接待。
正午时分,迎娶元公主的使团来到了识乐斋门口,檀羽和林儿出门相迎。那使臣下了马,不及宣读国书,当先却向羽、林二人一拜。诸人无不诧异,待其人起身时,这才看清模样。原来这个使臣就是当初上邽围城时,那个被派入城来做说客的天朝上使古弼。
“古上官?”林儿见是来了这个人,便半带讥讽地道,“这些年可又高升了吧?”
古弼自是一脸的尴尬,忙向林儿赔礼道:“仙子在上,还请恕小人当年失言之罪。那时候小人说了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你大人大量,还请海涵。”
林儿笑道:“这是哪里话,古上官当初那些话可是一点都没错呢。到今天为止,我这乡下村姑也还没得见北朝皇帝的机会不是?”
古弼咽了口唾沫,小声回道:“那是仙子自己不愿意,以你现在的名望,想见陛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嘛。当时的话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此次小人特意请旨来做这个使臣,就是想借机向仙子道声歉意。”
林儿心下自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已非比当年,这些当官的个个都是趋利避害,若不趁早和自己消解仇恨,那这仕途也就凶险了。于是林儿微作一笑,道:“古上官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哪里会在乎你当时那几句话。我不忿的,只是你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当初我和阿兄位卑言轻,自然由得你们轻蔑,现在我们显达了,你们就来讨好巴结。可是,我们这一路的功勋,很大程度上和运道有关。天下不得志的有才之人多的是,也不知被像你这样的庸人奚落了多少。如果你当初能口下留些德,也许我还不会这样愤恨北朝的朝廷。”
古弼闻言,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都怪小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才让仙子如此生气。小人有这番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说轻狂的话了。”
林儿将手一摆,道:“算了算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懒得和你较这个劲,你还是赶紧宣读国书吧。元公主在里面都等得不耐烦了。”
古弼这才哆哆嗦嗦地将国书请出,宣读完毕,方进了门。
嫁公主,自然不同于普通人,一应出嫁礼仪一样都不能少。好在檀羽便是古礼的行家,在古代繁琐的昏礼基础上,做了必要的简化,但古礼威仪却丝毫不减。
李元是个孤儿,没有爷娘。檀羽因是吴王的师尊,当年又是他亲手从李敬爱的火刑架上救下李元,是其救命恩人,恩同再造,故而就由他作为主人和夫家过礼。另一边,三少主种植的竹林中,专门精挑细选的竹条编成笲筐,丁零特别出产的各色干果置于其中,李元手捧着出门,就是她未来要在平城敬献的礼物。至于嫁妆和随行媵女,早由高长恭一应办妥。丁零作为匈奴的一个部族,本就和鲜卑沾着亲,此次送与北朝皇帝的礼物自然是少不了的。
吉时到,李元又和令华诸女抱着哭了一回,这才坐上了花轿,随同迎亲使团一道,便赴北朝京城平城去了。再过不久,她就将正式被册封为吴王妃。
与此同时,还有另两对新人也要步入婚姻的礼堂。对念双和双妹来说,仪式要简单得多,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厮守,便是梦中最向往的事。所以双妹特意选了吴堡附近的一座佛寺作为他们成婚的礼堂。毕竟他们都是麦积山正宗的弟子,在佛菩萨面前立下誓言,这是最重要的。
杨大眼就要麻烦多了。他娶的也是公主,可他自己并非王子,所以只能算入赘。为此,杨懿、殷绍这几个单身汉还笑了他好一阵子,当然,这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表现。
说归说,槐沙村的兄弟们还是为大眼精心挑选了礼服和聘仪,然后簇拥着他去向潘宝珠求婚。宝珠在丁零也是受众人爱戴的,此时公主要出嫁了,她的部曲们少不得也要好生难为一番新夫婿。大眼虽然在战场上勇不可当,可是口才学识就不如檀羽这些文人了,虽然有殷绍、杨懿帮衬,但还是没少在宝珠面前出丑。索性的是,这一切只是一个仪式,大眼还是顺利抱得了美人归。
至于识乐斋内,一众男人们少不得要饮酒为乐。剿灭宇宙帮的一场战斗,让这些兄弟们感受到了生死与共的同袍之情,若没有酒,如何能挥洒这样的豪情。
可惜的是,今晚他们就没有美食可以享用了。兰英和寻阳这两个大肚子,必须要躲在蔷薇苑里避嫌。双妹是新娘,显然没可能下厨再烧几道美味出来。
还是和其奴会自娱自乐,一面端着酒狂灌,一面醉眼迷糊地道:“好奇啊好奇,双兄和韩小君都是八袋实力,你们说,他俩若是比武,谁更厉害些?”
韩均这时也喝得酩酊大醉,便高调地道:“那还用说,小熙那厮哪是我小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