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道:“碰树上弹回来了,很奇怪吗?”
“林儿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这精舍的山门,一个设在东南方向,一个设在西北方向?你抬头看这四周的山,连绵环绕,而我们恰坐在一个山谷里。这像什么?”
“像我们目前的处境!”林儿与乃兄一般的聪慧,一经提醒立即明白过来。
“没错。我们是南朝人,现如今却在北朝。就像刚才我们在东南的山边,现在又在西北的山前。我们坐在这山谷里,不知道哪里才是我们的出路。林儿,你觉得哪里会是我们的出路呀?”
“我们自南来,一路向北。北,是我们的出路。”林儿要比乃兄更加坚毅果决。
檀羽一击双掌,大声道:“是了。木兰姊弹过来的石子就是要告诉我们,我们应该从南门进,往北向而行。我不懂什么兵学诡道,我只有凭本心向前。我们这就从南门进。”
于是檀羽扶起妹妹,三人一道,缓步向前,径奔东南的“妙闻精舍”山门而上。
然而刚走进山中,三人就感到了不妙。在这延绵的深山之中,真可叫抬头不见天日,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方向的参照物,转几圈就迷了路,更别说找出往北的去路。这种地方,即使当地的老农,也要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而像檀羽他们从没来过这里的生人,是断不敢进来的。
木兰急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如果陷在这里,不但找不到那怪老头,连出去都难了,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的。”木兰一腔热肠,又是本乡人,害生客在这山中迷路,她心里过意不去。
檀氏兄妹却要平静得多,他们年龄虽小,可毕竟刚经历剧变,从生死线上活下来,心智远较旁人更为坚强。只听檀羽道:“木兰姊莫急。我向建康的星官学过一些占星之术,等一会儿天逐渐暗淡下来,北极星升起的时候,我们到一个相对高处去观察,就能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方位了。”
木问,她何曾想过自己竟然能碰上一个懂这门学问的人。她忙问:“客会占星,可否教教我?”
檀羽笑道:“说起来也不难。你只要先确定一个仰视的高度。这个高度跟我们所在的南北有关,在南朝仰的高度就低一点,在北朝则要高一些。如果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约这个高度应该是这样……”檀羽一边说,一边过去托住木兰的下巴往上翘,续道:“有了仰视高度之后,在这个范围环顾四周,会找到一颗最亮的星星。这颗星星即使在太阳还没下山时就能看到,而且不会随着太阳一起动。这就是北极星了。它所在的方位,就是正北方。”
恰巧,此时正是太阳西沉,天色逐渐变暗的时候,天上的繁星若隐若现。在那众多星辰中,檀羽仔细观察,很快就辨认出了北极星的方位。
于是,便由檀羽在前带路,看着北极星一路往山顶的方向走。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已完全黑下来,三人终于来到山顶。
“啊呜……”来到山顶那一刻,一声长啸在檀羽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他站在山巅,向群山眺望,顿时领悟孔子小鲁那浩然的情怀。
与此同时,是林、兰二女的惊呼:“哇喔!”
因为山顶的奇景,让三人真正的震惊了。
在对过,有一处耸然独立的山峰,像一支毛笔一般,孤零零地站在这群山之间。而在那山峰的顶端,则有一群不小的宅院,岿然立于那座孤峰之上,映衬在夕阳之间,竟是那样的挺拔坚韧、傲然于世。
是何等样奇特的主人,才会在这样独绝的境地,安下自己的家园?
一股苍凉之感在三人心中油然而生,还没见到主人,他们心中已被彻底地征服。因为,这间房子,已真正与大自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满眼望去,伴随它的,是落日孤鸿,是群山环伺。它融入自然,成为这里唯一的王者,让所有山峦做自己的臣民。没有阿谀奉承,没有小人冷箭,它只淡然于世。
林儿看着这奇景,长吁一口气,道:“阿兄,这间房子的主人,一定是造物主,对不对?兄长若有诗性,何不吟诵一阕以赞此景?”
檀羽回头看她满眼期待之情,爽然道:“这样的美景,若没有诗文赞美,可不是糟蹋了哩。”于是他低头沉思起来,不多时,就听他幽幽地吟道:
壮哉孤峰岭,天地共奇玄。
森森多峭壁,浅浅少泉源。
石皆呈魅影,草尽现缱绻。
怪老是智者,乐叟居此山。
借得神斧手,成就鬼才篇。
松间饮美酒,月下脱尘凡。
醉为造物主,醒作谷中仙。
不知何所欲,我自在悠闲。
林儿听他吟完,不禁赞道:“妙哉,这山如此出凡脱俗,再配上阿兄这首诗,真是不枉此行啊。”
旁边木兰非文雅之人,此时却泼起冷水来:“你们这两个小文人,还是先想一想,我们怎么才能过到对面去吧?这路都没有,只那几根麻绳,如何能过去?”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着旁边一棵大树。原来树上挂着一根长长的麻绳,足比一握还粗。可是,麻绳只是独独地垂着,并没与对过什么东西连起来,更不可能通过麻绳攀援过去。
檀羽皱眉看着这情况,是啊,从这边山顶望过去,到那孤峰足有几十丈。中间没有路、没有桥、没有任何联接。下面是真正的万丈深渊,让人一看,便不自觉的心下生怯。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