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极有可能谈到张蕴兮。师烨裳是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吗?一旦喝了酒,别说当面锣对面鼓地提起,就算只是想得稍微多些都会举止反常。她并不是认为师烨裳会饥渴到非要与张蕴然发生关系不可,但在那种情况下,两人擦枪走火的几率有多高,早已昭然于世,她自有她不放心的理由,这与信任无关。汪顾望着杯子里已经无聊得开始打瞌睡的两只小鸡,心道: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
岑礼朔说五分钟就五分钟,五分钟一过,她便端着一盘子蒸元宵来了。什锦果泥馅儿的元宵上缀着一团香草冰激凌,冰激凌四周还有各种口味的奶油,奶油上浇着麦芽糖浆,四周还摆着成品华夫饼和切成长条状的牛肉干。汪顾本来就饿,现在看见一大堆美味哪儿有不动心的道理,立刻就捏着勺子大嚼起来。岑礼朔因为是张蕴然的私人秘书,本来就不很怕她这个董事长,现在看她孩子气地把个腮帮子塞得圆鼓鼓,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慢点儿吃,这边就属零食最不缺。”
汪顾嗯嗯应着,仍旧吃得飞快。岑礼朔趁她吃得不可开交之际,把小鸡从杯子里取出来,拿到院子里去还给鸡妈妈,可等她再回来,汪顾已经对着桌下放着的垃圾桶吐开了——又冷又热又黏又油的一堆东西不分彼此地猛吃下去,别说是个醉酒的,就算是个快饿死的也得吐。
正常人看见别人呕吐,第一个反应大抵是恶心。幸而岑礼朔从来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对这种程度的失态早已见怪不怪。正在呕吐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拍背只会让对方吐不爽,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动声色地让其继续吐,如有条件,在其吐得正欢时准备好一千五百毫升小苏打水,待其吐无可吐需要调出胆汁来继续时,以小苏打水灌之,闪开,令其自行洗胃,远观则有瀑布之美。
汪顾当完瀑布,整个人当即疲软如泥,一动不动地瘫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也不知睡没睡着。
岑礼朔颇想把她送回房去,可一看钟,两点过半,师烨裳八成睡熟了,再想那师家大小姐,怎么着也不是个能伺候人的主,而自己本来就是该伺候人的,左右为难了一会儿,岑礼朔决定将汪顾送到一楼客房里稍微睡一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将汪顾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起身刚走几步便有些气喘吁吁,走到房间门口已然累得像条狗。醉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沉死沉的,岑礼朔照顾张蕴然时不觉得吃力,但习惯之后再去照顾这个比张蕴然重了十斤有余的家伙,便觉得自己真有必要健身了,偏偏这会儿还有添乱的,不知是谁打了汪顾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她侧架着汪顾,手机就硌在两人之间,又是闹,又是震,把她胳肢得哭笑不得,却还得努力把持着平衡把汪顾的手机掏出来,惟愿是师烨裳——果然是师烨裳。
“师小姐,是您就太好了。”她接起电话,一句三喘,奋力再挪两步,她把汪顾卸到床上,这才叉着腰继续道:“汪董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我把她送到一楼客房里躺着了,你看我是让人送她回您房里,还是就让她在一楼睡?”岑礼朔偷空溜一眼汪顾,心说好在你是攻啊,你要是受,有这会儿功夫都不知道被人吃干抹净多少回了。
师烨裳那头沉静许久,终于还是拜托岑礼朔把汪顾弄回去,但口气冷淡得简直像要结出霜来。
☆、倒霉的张蕴然
一段爱情,从原则上说,就不可能像市面上常见的十万字言情小说一样来个起承转合。因为凡是谈过恋爱且还在恋爱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爱情要想熬到圆满谢幕,就必须是起、承、转、转、转、转、转...转,合不合的,在没合眼之前还不清楚,反正光这一顿好转,就够你确定这是爱情了,不然也没那么多闲人动辄就要感慨:爱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幸福或不幸如师烨裳,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这种恋爱要义,但在她的字典里,折磨这个词的程度很深,不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步,她都不会认为自己在受折磨。所以她只是觉得,烦死了。
师烨裳天生就是个决断的性子,对自己是这样,对别人也一样。身为女人,她自然也善疑,但她的怀疑走的不是个正常的质问路线,而是个流程图:我要不要答案。要,那我自己去判断。一旦判断出来是,那就是,不是也是;一旦判断出来不是,那就不是,是也不是。不要,那就不再追究,直接跳到end...如此这般,她当然有资本去以己度人地讨厌被怀疑——没长脑子不会自己想吗?
接电话时岑礼朔在那边喘,她听得真真切切,沉默的那几秒之中,她做了一番判断:那俩不是在上床。因为岑礼朔说话很有条理,不像是欲.火攻心的口气,而汪顾只要还有个能享受性.爱的神志,就绝不会傻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腥。结果人送回来之后,她客气地对岑礼朔表达了谢意,只是她心烦,语气便仍是冰冷。岑礼朔知道她这号人的脾气,既不跟她计较也不跟她多说,道过晚安转身就走。
汪顾吐的时候把自己的内外衣领都吐脏了,白糊糊的奶油挂得火机大小一片,奶油里还掺着星点没嚼碎的巧克力片,牛肉干和泡软了的华夫饼,因为新鲜,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恶心,只是那味道,因为混合了酒,闻起来不是原味,多少有些腐烂的气息。
师烨裳犯头疼。昨天一次今天又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