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质的饭馆,一边卖鱼,一边卖饭,生意虽不算火爆,但也并不惨淡。
城中林森柏之流的暴发户们近年也知道高雅了,动不动就要怡情养性一回。钓鱼诚然是最不费体力的运动,自要引来附庸者无数。钓鱼属于户外运动,当然是面对青山绿水的好,然而室外渔场有室外渔场的局限性,但凡气温不在十六到二十五度这个范围里,暴发户们就不愿意受那番穷罪了,恰好这儿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完全能够展现企业家们“运动之不运动”的运动理念,所以一到寒冬盛夏,这里的停车坪就会停满豪车,极其偶尔地出现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固然算不得稀松平常,可也不至于叫人心率过速,尤其是不至于让师烨裳这种眼界几乎要高到云端之上的人呼吸困难般地将脸色憋得一阵红一阵白,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汪小姐,你来就好了,”咪宝叫了师烨裳几声,没有回应,此时刚好看见汪顾走来,她便将汪顾推到师烨裳身边,“她可能不舒服,你看看吧。”
汪顾一听说师烨裳有恙,立刻欺身而上,将手臂环在师烨裳肩后,以防她突然晕倒,“师烨裳?”
师烨裳还是没听清别人的话,但有人碰到她的身体,她还是能够察觉的。抬眼瞧了瞧汪顾,她很快将急促的呼吸平顺下来,面上恢复了雪白的颜色,开口仍是淡淡的,“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张鹏山还有能出门钓鱼的一天罢了。”
原来,她之所以被气成这样,只是因为没想到被她辣手残害过的人还能有重回社会的一天罢了。
张鹏山从青年时代起就一直热爱钓鱼,在中风的前一天,他还与张蕴矣一起游过河。这款劳斯莱斯的银天使,别说b城,即便放眼全国,新式老式全加起来也没有几辆,何况它还是银色的,换过原厂的镀金前脸,加过特制的古铜轮眉,内内外外皆是一派东南亚老绅士的气度。现在它就这么显眼地停在两辆大切诺基中间,师烨裳只要没有失忆就不会忽略它们——其中一辆尾号23的大切差点没把她撞死。
不明真相的汪顾听了师烨裳的话,放开师烨裳就开始放心地大笑,“哈哈哈...我还当你多胆小呢,原来是自尊心受挫了呀?没事没事,他好了咱就祝他更好一点儿呗,记恨个老人家没意思的,咱一会儿比他多钓点儿鱼,再把他给气死一遭就是了。”
汪顾除了有点儿怕黑,骨子里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她所爱的人之外,谁死谁活在她的情感上都造不成很大波澜。况且就她本心来讲,她也并不希望张鹏山一病到死,因为那样的话,师烨裳等于是造了杀孽,她可不想让师烨裳为此担上罪责。
她的这种表现看起来就是老话里说的与人为善,但越是这种觉得世间美好的人心灵越是坚硬,或者说坚强,毕竟她被打倒之后再站起来的力量比任何人都强大,她并不会由于一次受创就对生活失去信心,所以她不怕张家老太爷——她连师烨裳都不怕,她还能怕谁?她连师烨裳都敢爱,她还不敢爱谁?
“车钥匙给我。”师烨裳突然向汪顾伸出手来。汪顾不明所以,却还是赶紧去掏裤兜,可不等她把钥匙掏出来,师烨裳便有了新主意,“算了,还是林森柏的好些。”说着,师烨裳朝林森柏招招手,待林森柏走近,她重复道:“车钥匙给我。”林森柏问她要干什么,她勾起嘴角,笑而不答。
这群人里,咪宝认识师烨裳的时间最长,此刻很轻易地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即轻声劝道:“老板,两排车子之间距离太小,侧面又是切诺基,你要撞几次才能把它撞烂啊?要不还是叫人来,手工把它砸了吧,我打电话?”
汪顾闻言一惊,心料师烨裳还真是能干出这种混帐事儿来的人。师烨裳不要阿斯顿马丁,是因为阿斯顿马丁虽然加速快,却未必就比银天使硬,h2虽然加速慢,可车身钢板够厚,在两车都是防弹标准的情况下,h2短距离内全力加速,冲着银天使的正面多撞几次,就算撞不出个手风琴,也能撞出个风箱了。“师烨裳,君子动口不动手,咱还能不能想点儿别的招了?车子撞坏了不作数的,可要是把你撞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咱的损失就太大了。”汪顾边说边扯住了师烨裳的臂肘,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小媳妇儿。
师烨裳接过林森柏的车钥匙,瞅一眼汪顾,瞅一眼咪宝,眼神虽不是轻蔑,却也满不在乎,“我也至于那么傻?两排车位之间正着停辆i都难,我怎么撞?”说完,她走向h2,拉开尾门,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掏出一只工具箱,继而从工具箱下,和千斤顶固定在一处的一排铲头实心钢管中挑出一根,将一切恢复原状之后,她扛着钢管步履飘然地朝银天使走去。
铲头钢管是林森柏为防车轮陷落沙坑泥洼而预备来撬车用的,统共四条,此外还有四块人字纹钢板,同样属于为防陷沙用以增加爬坡摩擦力的专业工具。早先,师烨裳自己的越野车上也载着相同的一套,h2上这些,还是她建议林森柏添置的,个中底细,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汪钱林三人一见她这番像要下地犁田的作派就知道她今天指定要犯浑。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师烨裳慈眉善目的时候就已然是谁劝也不听的了,哪个还敢在她犯浑的当口冲上去堵枪眼儿?当黄继光有瘾不成?
苦无办法之下,三人只得招呼端竹和郝君裔一道,快步追赶上前,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