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斗魁讲着,又停下来问道:“你可知当年还乡的三百人,如今又还有多少在世?”
“这……”张子初看着张斗魁衰老不堪的面容,有些迟疑。
张斗魁摆了摆手道:“但说无妨。”
张子初这才说:“若都似父亲这般修炼血战八方秘术亏损了气血,只怕如今活下之人不到两百之数。”
张斗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展开手掌在张子初面前比了比:“只怕如今还剩下不到五十个了。”
“怎么会!”张子初惊讶。
“只怪他们衣锦还乡后便自恃身份,日益膨胀,而大帝念着旧情,又一再纵容,短短几年,便闹出了诸多荒唐事,有些甚至惊动朝堂。”张斗魁叹息不止。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斗魁回忆着当年,眼中惊恐之色愈加浓郁,“后来,听说有二十位龙骧卫出手,短短一月之内,当年衣锦还乡的老一辈龙骧卫,便有一百三十六人人间蒸发。”
张子初愣道:“可那严和虽然武功高强,却也比不上父亲您。”
张斗魁摇头道:“你不懂,那严和被下派到这儿当了这么多年的闲差,又哪里是真正的龙骧卫,充其量算是个外围成员罢了。若不出意外,真正的大人物,这几日便会到了。”
“大人物……”张子初心想,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让父亲用如此谦卑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来。
张子初想着,无意间一撇头,就看见前方拐角处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人,仿若是苍茫天地中的一片雪,却透着阵阵猩红色的煞气。
……
一面密不透风的三丈高墙中嵌着一张乌黑的大门,大门中央又用白漆画了一个圆圈,中间写了一个“狱”字。
这便是县衙旁边的监牢了。
两个官差已给李壬戴了铁枷,这铁枷厚重坚实,整个县衙里也只有几副,专锁有武艺之人。寻常人等,都是用木枷的。他们押着李壬,站在狱门前,在门上敲了几下,大声道:“老杨,来接人了!”
门上忽然开了个巴掌大小的小窗,一张蜡黄色的中年人面孔一闪而过。
两位官差喊了一句,便静静等着,没一会儿,便听到了门闩被拉下的声音,厚重的大门从里头“吱呀”一下,缓缓开了。
门开后,里头出现了三个人,中间一个脸色蜡黄的人便是牢头。
这牢头一见李壬面容尚有些稚气,又认得他肩上戴着的是一副黑沉沉的铁枷,不由楞道:“哟,这位是?”
一个官差啧声道:“你可别小瞧了他,这小子可是大人交代要重点看管的,若有什么闪失,别说你这肥差干不成了,能不能留下身家性命还是两说。”
牢头顿时不敢怠慢,送走官差后,便小心翼翼地关上大门,看着李壬,故意恶狠狠地说:“小子,你犯了什么事我不管,到了这儿,你若老实懂事,我杨丰志不会太为难你,但你要不老实……”杨丰志想了想,“嘿,你若傻到想到刑房走上一遭,我也不会拦着!”
他并没有想在李壬身上刮出什么油水的意思,一是李壬看起来不像个有钱的,最重要的是那官差临走前的交代与李壬脖子上的铁枷镇住了他。
李壬只是点了点头道:“我晓得。”
牢头见他好似比较好说话,也就松了口气,道:“那便好,你跟我来。”
牢头带着两位狱卒,领着李壬就往里头走去。
没走几步,映入眼帘的倒先不是大牢,而是一座庙,这庙叫“狱神庙”,犯人初入监牢时,都要到这里头拜一回。
牢头看了看李壬脖子上的铁枷,猜测这少年定是个危险人物,寻常人只是押解途中会戴着木枷,平时锁在牢里之时都会解下,但这铁枷还有个特殊之处,便是一旦戴上,没有知县的命令绝不能解开,一般都是防范那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反抗探逃脱,毕竟此种例子以前不是没有过。
牢头杨丰志指了指铁枷说:“既然你带着这个,便进去跪一下就行了。”李壬默默点了头,杨丰志于是带他进了狱神庙。
一进庙中,李壬便看见了一个泥塑的神像,这神像脸上绘着彩漆,脸是白的,胡须是黑色,穿着一件长袍,手里还拿了个笏板。
李壬跟着杨丰志走到神像前的硬石砖地上,突然被他一按肩膀,腿弯子处又被一个狱卒用脚尖一踢,便双膝重重撞在了地上。
李壬终于怒上心头,回头瞪了杨丰志一眼,杨丰志本见李壬好说话便以为他好欺负,此时见到他满含煞气的目光,才想起眼前的少年有可能是一个凶人,不由心生惧意,“啊”了一声,后退几步。
自落入严和手中,李壬虽然把佛珠交了出去算是暂时稳住了严和,但看样子他却没有半点放人的意思。李壬一直在寻思脱身之计,哪有心思跟这些狱卒们斗,只是这些人,不给他们脸色看却反而要蹬鼻子上脸,李壬于是就想要教训一下,至少给他们个下马威,好让他们能消停一些。
李壬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杨丰志,就要发作,虽然此时他右臂断了,但收拾这些普通人却没太大问题。
杨丰志在这狱中待了十多年,从狱卒做到牢头,什么样的囚犯没见过?平日对那些犯人都是凶神恶煞,但被李壬一瞪后,却不知为何再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杨丰志此刻心中惶然,恐惧得腿都有点打摆子。不过这却不是因为李壬有什么王霸之气,而是因为刚才一瞪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