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誉阙简直难以置信,他不敢想象公主喝醉后会是个什么样子,有些为难的答道:“公主,你为何突然想喝酒啊,再烦心的事总会过去的,你万金之躯,可千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是伤着身子,那小将可担待不起。”
婉儿公主一脸哀怨的望着他,很是失望,“誉阙哥哥,婉儿一直以为你很懂我,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了。”
“属下不敢,公主,我这就吩咐他们拿酒去”,朱誉阙见她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不敢再顶撞于她,乖乖的吩咐下人去取了酒来。
在这样昏暗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繁星,有的只是院中稀稀落落的火烛映出的微微光亮。可就那么一丝微光,映在她的脸上,也足够灿烂绚丽了。
朱誉阙静静的凝望着她,任凭她喋喋不休的发泄着心中的烦闷和不快,哪怕是她这副狼狈的姿态在他的眼里都是那般灼灼生辉,迷人得不可言语。他更加清楚婉儿公主现在的处境,孤零零的待在宋州,有家不能回,还要遥遥的担心她父王和母后的安危,此时此刻能够给她心理安慰的人又是寥寥可数。所以,她说的每句话,哪怕是无关紧要的措词,他都会细细聆听,绝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誉阙哥哥,婉儿不想当什么公主,婉儿只想和你们一样,做个普通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婉儿从小长在皇宫里,因为皇伯伯喜欢,所以大家都来讨好和巴结我,可婉儿知道他们都不是真心把我当朋友,他们只是想讨我皇伯伯欢心。婉儿也知道,只有父王和母后才是真心待我的,婉儿都知道的,婉儿其实活得很明白”,婉儿公主的细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红晕,不觉间已有了几分醉意,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婉儿并不喜欢宫里面的生活,婉儿喜欢和江湖上的朋友相交,我觉得和她们在一起便能少了些勾心斗角。可自打来到宋州,婉儿却觉得和大家待在一起总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我不想觉得因为我是公主,大家都另眼看我,我希望风哥哥,慕雪姐姐,大家所有人都可以拿我当普通人一样看待。”
朱誉阙静听着这些心酸的话语,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没想到平日里那个活泼可爱的高贵小公主今日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语,实在是让他诧异。诧异之余,也夹杂着无限的心疼和怜惜,一手抢过她手中的酒,劝说道:“公主,你喝得不少了,你已经醉了,别再喝了。”
婉儿公主喝得正起劲,被朱誉阙这番劝说,自是不乐意,重新从他手中抢回酒坛,大声道:“誉阙哥哥,婉儿就是想喝醉,你答应过婉儿要让我喝的,不许抵赖。”
“公主,我知道你心里的不快,可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呀”,朱誉阙又是劝说道。
“我不这样我还能做什么”,婉儿公主说着说着,不觉泪光颤动,嗓音也愈发的颤抖起来,“婉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加害我皇伯伯,加害我父王,呜呜呜呜。”
“不会的,陛下和德王殿下都不会有事的”,朱誉阙看着她哭的更加厉害,犹如利剑在心中来回的搅割,痛不欲生。
婉儿公主缓缓站起身来,左右晃动,摇摇欲坠,拖着酒瓶,悲声道:“以前婉儿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从小到大,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都能够轻易的得到”,她极目远眺,仰望着这暗无天际的黑夜,继续感叹道:“可现在婉儿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婉儿其实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了,最疼爱婉儿的人,皇伯伯,父王,母后,他们都在一步步的坠向深渊;婉儿喜欢风哥哥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玩笑,呵呵呵呵,誉阙哥哥,你说婉儿可怜不可怜”,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具没了魂的躯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着,她的心已被迷茫和恐惧侵袭、占据。
“不,公主,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可爱最单纯的婉儿公主,誉阙发誓,这一生绝对会守护住公主的至亲至爱,不会让公主的亲人受到一丝伤害,更不会让公主受伤害”,朱誉阙咬了咬牙,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他有信心做到他承诺的这些,当然,除了楚云风。
婉儿公主又是猛灌了一口酒,那从嘴边溢出的酒水不觉间浸湿了她颈间墨绿色的衣物。她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也不善于饮酒,只是今日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受不惯这烈酒的狠辣劲,忍不住连连咳喘了几声,呛得眼泪直流。
朱誉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的紧,替她擦拭了一番,再次抢过她手中的酒坛,一咕噜喝了个干净,大声道:“公主,属下陪你喝。”
就这样,他们坐在一起,仰望着被黑夜吞噬的星空,说着毫无头绪的话。婉儿公主左右摇晃着,渐渐的感到了疲乏,终于支撑不住,轻轻的靠倒在他的肩上,仍不忘喃喃的念叨:“誉阙哥哥,为什么每次婉儿不高兴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我?”
朱誉阙只是轻轻的哼笑了几声,那笑声中传递出的是诺大的满足,能听到公主这样的话,也不管她是清醒着还是说的醉话,他都觉得很欣慰。
“嗯?誉阙哥哥,你是喝醉了吗?你怎么都不回婉儿的话?”,婉儿公主微眯着双眼,浅浅追问道。
“因为公主是属下这一生中最想要保护的人”,朱誉阙静静的望着不远处颤动着的烛火,脸上一片安详。
“呵呵呵呵,誉阙哥哥是这天底下最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