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过去了多久?
不同于无法长时间直视日光的人类,付丧神的视力似乎要坚韧得多。长谷部闭上眼,转了转有些酸涩的眼珠,才意识到自己有很久没有移开视线了。
而被他注视着的那轮红日业已西垂,在天际晕染出的那片艳红一如那日烧红了天边的熊熊烈火。他看向那边,竟然觉得那把火顺着烧进了心里,连着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一起烧成一撮灰烬,风一吹便飘飘洒洒地扬了起来。
那个男人……!
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拉开了房门。
想找的人还没见着,把正巧走到门前的式神先吓了一跳。
“……呜!”
长谷部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狐之助?”
“啊,长谷部。”小狐狸摇头晃脑地说,“其实呢,我是新任的狐之助哟。”
……等等。
话音落下,它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狐之助仰着脑袋观察他的表情,试探道:“这种时候,是要说‘欢迎回来’吗?”
“嗯,多谢。”明白它话里的意思,长谷部哑然失笑,“主人呢?”
“审神者大人在那边。”
蓬松尾巴画了个圆,指向身后的方向。
“正在和人谈话呢。”
他沿狐之助所指方向一路走过去,在接近尽头的某个部屋外听到里面漏出只字片语的声音。长谷部思考了许久这样进去打扰会不会不太好,最后还是抬手叩响了屋门。
“请进。”清润的女声。
门没锁,长谷部向下一扭门把,门扇便自动缓缓向内开启。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少女身上,又不着痕迹地移向她对面——坐在那里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熟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向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长谷部君。”
长谷部也沉默地点点头。
而他一直小心注意着其反应的少女,她捧着热气腾腾的茶小口小口地喝着,在说过那句“请进”后就没再开过口。
数秒后,他径直一步上前,在审神者面前单膝跪下。
“噗咳咳咳——”
就算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她也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姿势吓得一口茶水呛住。堀口千里艰难地把水咽下去,捂着嘴咳嗽了半天,直到坐在对面的烛台切好心递了张纸巾过来。
“主人?”偏偏害她呛到的罪魁祸首也是一副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样子,“没事吧主人?”
“没事没事,”她一挥手,“你有什么要说的?”
听到这话,长谷部才复又镇定下来。
“我对这几天发生的事非常抱歉,”他单手抚在胸口上,“作为主人的下属,不仅没能为主人分忧解难,还让主人为我的事情如此费心,这实在是——”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里,已经重新恢复了神采。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诚恳异常,让堀口千里不由产生了“啊,原来正常的长谷部居然是这种性格”的想法。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润了润刚才咳得撕心裂肺的喉咙。
“没关系。”
她道。
“既然接手了这座本丸,连这里的一切一并继承下来,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像这样的话,我完全没有想过要说。”话锋一转,“说实话,有时候有点火大。”
因为在他们身上,能看到一些以前的自己的影子。
毫无防备地交付信任也好,麻木也好,迁怒复仇也好。这样的轨迹,她早就经历过一次。
“但事到如今,再纠缠以前的事情都没意义了。我能做的,也只是和你们一起走下去——无论我们各自背负着什么。”
堀口千里抬眼看了一眼烛台切光忠。
他的右眼戴着黑色的眼罩,露出来的左眼是有如映照着烛光一般暖融融的金色。事实上,烛台切是她目前唤醒的付丧神里最正常的一个,然而在这濒临暗堕的本丸里,这样的正常反倒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在问到前任审神者是否对他做过什么时,得到的也是否定的回答。她难免对此心生怀疑,却听到了这样的答案。
“也许是因为怕被我下毒……之类的理由?”他若有所思道,“这样想来,那个人每次都是要求长谷部君直接将单人份的饭菜端进房间里呢。”
“不过,这一点是她想多了,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为她的做法是正确的。我前代的主人喜好亲自下厨,将向他学来的厨艺用在这种地方,哪怕是食材也会哭泣吧。”烛台切稍稍出神,“以前我总盼着小俱利和小贞也能来这里,那时却在想,可能他们没有来才是更好的。”
“那么。”
她这样说道。
“你可以重拾那样的期待了。”
“那么——”与她那时如出一辙的话语唤回堀口千里的心神,她看向出声的长谷部,“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