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只是个孩童,毫无预兆地被迫经历了一场生死,身体上虽然没有伤,心中如何,却谁也不知道。
那天去演武殿,才进内,望见几个正在演练的禁卫,不知为何突然失控似的大叫大嚷,转身跑了出去,从此再也不肯踏足。
琉璃听陈冲说完,自然也不明所以,便不再问此事,只道:“那位、方才来的那位、可是先前辞了凤位的郑皇后是么?”
陈冲点头,琉璃道:“她不是在一心念佛么?怎么居然……”
陈冲道:“这位娘娘,是因为担心皇上一个人在宫内,没有长辈照料,所以才这样行事的。”说到这里,又笑声道:“您大概还不知道?曾经礼部有人上书,请求皇上恢复这位娘娘的身份,让她做皇太后呢。”
这件事琉璃倒是隐约有些耳闻,只是没当回事罢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后,琉璃要出宫去了。
朱儆望着她,突然叫住。
琉璃止步等候,不知这孩子还有何事,听朱儆道:“纯儿,你、你看过少傅的伤了吗?”
“没看过。”琉璃摇头。
朱儆的眼神有些迟疑:“你没看过?”
琉璃虽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照实说道:“他不让我看,想必是怕那伤、伤痕难看,怕吓到我。”
朱儆却并没有笑,只是愣愣地望着她:“我也听方擎说了,那伤口的确有些可怖的。那天我也亲眼看见,那伤,比我的拳头还大,血、血洒了半边身子。”
琉璃的脸色发白:“什么?”
这件事朱儆对谁也没有说过,就算之前见到了琉璃,也憋在心里,直到此刻她要走才有些忍不住。
朱儆道:“那天少傅护着我,自己却中了箭,有个刺客趁机杀过来,少傅就……”
眼前又出现那天范垣一手护着他,一边反手拔箭的场景,那一溜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飞溅,有几滴随风悄然落在朱儆的小脸上,当时他却毫无察觉,只在事后,才看见自己的领口身上也溅了几滴血渍。
这些话,范垣当然也从未跟琉璃说过,如今听朱儆自己提起来,却像是那支箭直接从自己的心头拔了起来一样,皮开肉绽。
琉璃看着朱儆,朱儆也看着她,母子两个人面面相觑,竟都没了声响。
又过了半天,朱儆才说道:“好啦,你、你回去吧,只是别跟他说、朕同你说了这些。”
琉璃点了点头,没有注意朱儆恍惚的脸色,只是转过身默默地出门去了。
琉璃出了大殿,随着小太监往外而行,心中只惦记着朱儆说的那遇刺之事。
正走间,前方小太监止步道:“郑侍郎。”
那人道:“是干什么去?”
小太监笑道:“送夫人出宫呢。”
琉璃自顾自想着心事,此刻慢慢抬头,对上郑宰思明亮的眼神,他仍是笑嘻嘻的,似一如往常。
郑宰思越过小太监走了过来:“这么可惜,我才进宫,你就要走了?”
琉璃定了定神,之前从养谦口中听说过,那次行刺里多亏了郑宰思带人及时赶到,且他自个儿为了保护皇帝也受了伤。
琉璃便轻声道:“郑大人好。”
郑宰思打量着她的脸,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是怎么了?”
琉璃道:“没什么。”简单回了三个字,迈步要走。
郑宰思见她半低着头要去了,本能地想拦住她,但这青天白日,彼此又是如此身份,那手臂竟重若千钧。
眼睁睁地看着琉璃从身畔经过,郑宰思叫道:“喂!”
这一次,琉璃并没有止步。
郑宰思呆呆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意也一寸寸的减少。
却正在这时候,有一道身影从身后跑了出来,竟是跟随陈冲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一眼看见他在,忙道:“郑大人在这里就好了,快进去瞧瞧。”
郑宰思重又笑道:“干吗失惊打怪的?”
“是皇上……”那小太监叫了声,又压低了声音。
那边琉璃本心无旁骛地要出宫去,只听到“皇上”两个字,才戛然止步。
***
朱儆并不在景泰殿,此时此刻,小皇帝人在演武殿中。
琉璃跟郑宰思赶到的时候,发现殿门口聚集着许多太监跟禁卫等,甚至陈冲也在。
殿门开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内。
见两人来到,陈冲忙上前。郑宰思抢先问:“皇上怎么了?”
陈冲见琉璃也回来了,忙回答道:“方才夫人去后,皇上突然来了这儿,大家都很高兴,以为皇上终于要习武了,谁知高大人才要教,不知怎么皇上竟惊怒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并把大家都赶了出来。”
先前陈冲想进去,谁知朱儆厉声尖叫,怒不可遏似的,吓得陈冲连滚带爬退了出来。
此刻高统领也走了过来,十分忐忑,看看琉璃,最后拉住郑宰思:“郑大人,不知是不是我冒犯了皇上,如果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