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居长,荣公居次,他俩娶的媳妇儿虽出自同一家,宁国公夫人从身份上说要更尊贵些,也就是她死了西府才能压东府一头,谁让贾母辈分大。
这边贾敬一起身,自然就把史氏闹醒了,瞧他出去半天没回来,史氏唤人来伺候自己更衣,准备出去瞧瞧到底怎么着,正好赶上听了一耳朵。
正院这边亮起灯,其他院落也觉察出动静,主持分家是大事,贾敬还在整理衣冠他儿子贾珍就闻声赶过来了。
贾珍比贾政略小一些,平日里的做派与贾赦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二十来岁,刚娶了媳妇儿进门,被亲爹逼着正准备捐个官干点正事。听说隔壁西府大半夜闹分家,贾珍瞪圆了眼:“我原以为隔壁早几天就该分家,谁让赦大叔叔请动了老国公夫人,那可是天打雷劈!就连政二叔叔都差点被罢官,京城里头风言风语的说什么都有,老太太竟然顶住了……讲道理这事就该揭过去,赦大叔叔也真能耐,能让他亲娘半夜松口。”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贾敬看了就气大,眼下也没工夫让他教训儿子,只嫌弃的瞥他一眼:“要不你就老实待着,要想跟过去瞧瞧就闭上嘴,胡说八道当心挨抽。”
哪能不跟呢!
贾珍当下就乖觉了,应道:“爹您说得对,我这就闭嘴,您千万带上我一道儿。”他盘算的是看完这波热闹出去同狐朋狗友学一学,荣国公夫人显灵可是时下最热门话题,大家伙儿都关注的。
赖大都快等不住了,贾敬才带着老婆孩子一道出来,他们动作再快到荣庆堂也已经是寅时初刻,贾赦喝完两盅茶,终于听到外头的动静,有人传话说:敬大老爷到了。
贾敬进门来就瞧出不对,老太太气色极差,贾赦瞧着和平时没两样,倒是贾政……竟流露出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希冀。
话还是要说,贾敬很是关心了贾母一番,问她是不是真心想分家,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若不是老国公显灵,贾母保准就要诉苦,已经闹了一整晚,她实在没那精神,只想早点分完,这样才能闭上眼睡个安稳觉。
贾母摇摇头:“赦儿政儿都大了,是该自立门户,今儿个就把家分了,省得凑一起磕磕绊绊平白伤了他们兄弟感情。”
她发了话,两个儿子都表示赞同,贾敬看他们不是闹着玩,这是真打定主意了,就说按程序来,将家产分成十等分,兄弟俩挑吧。贾母又说,这家是要分却不按常理分,老大自愿让出爵位宅邸祭田,拿九成家产,分家后他搬出去另置宅邸,老二袭爵。
这下旁听的史氏及贾珍都惊呆了。
都说荣公夫人偏心眼,没想到天打雷劈之后她还能往死里偏袒贾政。
爵位宅邸祭田的价值远超两成家产,贾赦除非让屎糊了脑子,否则怎会答应这种条件?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让贾政扫地出门,结果是他自个儿滚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贾敬不由得看向贾赦。
结果发现他还真让屎糊了脑子。
听了史太君那番话他还勾嘴笑,冲贾敬颔首表示是这么回事,无需置疑。
贾敬难得好心,提醒他:“姑且不说爵位能不能让,这事你可想好了?”
“敬大哥哥放心,哪怕二弟眼里从没有我这个大哥,我总是要为他着想的。我一个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占着爵位有啥意思,不如予了二弟,他不仅孝顺还上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过几年保准升任工部郎中,再熬一熬资历工部尚书指日可待,二弟前途不可限量,这爵位让给他正趁手,至于我……守着家产过日子,能勉强糊口就成。”贾赦转过头去深情凝望着贾敬,补充说,“律例也没说不能将爵位让给嫡亲弟弟,实在不成我抱着两代国公爷的牌位进宫去求皇上,他老人家会答应的!”
……
……
尼玛!
演什么兄弟情深!
老子好歹是进士出身,当老子听不出你话里的嘲讽?
贾敬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贾赦那搅屎棍,听听他说的什么,两代国公爷在天上看到他这德行保准能气活了从棺材里爬出来。
纵使心里头万马奔腾贾敬好歹是族长,面子绷住了。
行吧,既然都这么说,那就这么着,贾敬看了贾母拿出来的田契地契庄子铺面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他亲自搭配着分出了十份,让贾政挑出一份,余下全交给贾赦,这个家就分了。
“贾赦你虽分出去单过,也别忘了给老太太尽孝。”
“贾政你也是,兄弟之间相互扶持,切不可得势张狂。”
贾敬在族谱上勾了勾,又添了几笔,将贾代善这两个儿子划开,分成两家。另一头贾赦表示哪怕老太太跟着二弟过日子,他当儿子的每年愿意出三千两,往后隔得远了,要想日日得见不容易,希望贾政好生照看,务必尽心。
家都分了,没必要红眉毛绿眼睛,听贾赦那么说,贾政连连应是,又保证会对老太太好,让他放心。一通寒暄过后,贾政含蓄的问了让爵之事,贾赦表示天一亮就想法子,很快就能如他的愿,办好这茬他也能安心搬出去绝不留下碍眼。
贾政又推说东院随他住,不着急。
都是客套话,谁会当真?再者说,敕造的府邸虽好,他住着就不痛快,早想搬,哪会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