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村是南京城外不远处一个小县城辖区里的不起眼小村子,都说江南水网密布,但再怎么密布也不会每个镇每个村都有河流经过。
柳村四周被低矮的丘陵围绕,只有两条崎岖道路通向外界,没有河流与外界沟通。因此在繁华的江南,倒颇有些偏僻、荒远的感觉。
在以前,柳村一年四季就只有货郎之类的外人和陪媳妇回娘家的女婿进入,村民们同族聚居守望相助、自给自足,小小的村子一年四季平和宁静。只是在前段时间,突然有个富人找到族长租下了村子里的一处族田,开始用三天一小变、十天一大变的速度修建起了高高的围墙和围墙内一栋栋的大土砖房。
所谓的族田,是指一族共有的田地,种出的粮食或产出的其它农作物用来接济族中老幼病残,是古代用于公益的一种农田。
富人给的租金很高,钱嘛,谁不喜欢呢?可田地是农户心里的宝呀,上好的族田不用来耕种却用来建房子,一年下来要少产多少粮食呀。村里人的庄稼把式们每次说起这事都摇头叹气。可是没办法,老族长说了,“租地的人我们惹不起,不想给全族招祸就老老实实的。不要去管那块地要被用来干什么,不要对任何外人说起这块地的事。还有,平时都离那块地远点,不要去看里面的事,更不要打听。庄户人家伺候好庄稼就行了,别干惹祸的事。”
很快,大概是两个月吧,一道又高又长的围墙和围墙里的房子就建好了,也就是说两个月的时间就建成了一个庄子。然后就陆陆续续开始有精壮的汉子进入村子住进庄子里,每天都能听到他们在庄子里呼喝声。他们每天集体在十几、二十个老头监督下在村子里跑两次步,除此之外就不出庄子。那些老头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有些还缺胳膊断腿,有些脸上刀疤骇人,瞎一只眼或缺一只耳的也不是没有。据村里见过世面的说,这些老者应该是老兵,是上过战场经过厮杀活下来的,不然没有那样的伤和气势。
村子各出入口都开始有面容凶恶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壮汉佩戴腰刀在昼夜分几批巡视,村里的人出不去,村外的人进不来。庄子里住的人和村口巡视的人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很多甚至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之辈,但好在他们并没对村民干任何坏事,都被严厉管束了起来一样。村里人需要的一些物品都由庄子里一个中年书生模样和打扮的人统计,每过十天会有一批物资送进村,里面既有庄子里需要的,也有村民需要的。
所以村民们生活虽然受到了影响,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了,但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没错,柳村里的庄子就是卢卓义用来练兵的地方,那些老者就是从北地来的曾经的戚家军的老兵。戚继光曾经带领戚家军在北方镇守过一段时间的边防,期间招收了不少北地良家子弟进入军队中。当年的那些从军的少年,活到现在的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而柳村出入口的那些挎刀巡逻的壮汉们,则是东厂的精锐番役,也就是东厂番子。
所以,无论柳村里再怎么练兵,出入口都有东厂番子把守,外人根本窥探不到村里和庄子里的情况,因为不能进入呀。除非......除非有望远镜或者热气球、侦察机什么的。
这年头要造出侦察机就等于要原始人造出航天火箭一样,纯粹是扯淡。热气球倒是有原材料和生产技术可以造出了,只要有想法真的是可以造出的。但你乘坐热气球侦查别人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所以要秘密侦查,要不暴露自己,最好是用望远镜进行远距离窥探,又隐秘又安全。
望远镜嘛,马千里早就造出来了,所以要窥探到柳村村内情况,就只有马家能做到了。柳村离南京城不远,在南直隶中心地带,整个村子进驻一群非柳村村民的青壮年,且有壮汉公然佩刀在村子出入口日夜巡视。而这一切东厂只是给出了“公务”两字做为对外界的回复,无法打消外界疑惑。
锦衣卫本来就是明朝的特工机构,有侦查、打探的职能。面对柳村的异状,锦衣卫里其他人不敢管不想管,但马寒山例外。
马寒山是南直隶锦衣卫里的良心派,也是南直隶本地人。如果说锦衣卫还有做人做事的底线的话,东厂这样由阉人管治的特务机构则是无底线无下限,他们什么丧尽天良、卑鄙无耻的事都可能干得出来。马寒山担心柳村里村民的安危,不知道东厂会对那些村民干什么,不希望东厂在自己南直隶的家乡祸害自己老乡,于是派雷劲打探消息。马寒山甚至都在心里做了决定,一旦东厂肆虐柳村,他就要马千里派家丁偷袭柳村把里面的东厂番子给灭了。
柳村直线距离千米外有一座三百多米的小山,山顶有一株大榕树,树高十米亭亭如盖。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千米左右,可期间丘陵、溪流、农田密布,东厂番子并没有把巡视范围扩大到这里。
算上今天,雷劲已经在这小山及附加山林中潜伏了三天了。这一带本来就人迹罕至,再加上他的身手,他要潜伏还真没人能轻易找到。雷劲每天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山上的榕树树冠里渡过,他用大型的望远镜架在树干上仔细观察着柳村里的情况。
这三天里,除了第一天是阴天比较影响观察外,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晴天,能见度极高,村子里和庄子里的人和他们在屋外干的事看得清清楚楚。雷劲是见过马千里练兵的,看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