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征用手指轻轻划过了他的眉毛——他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色如春花,眼角长长的挑上去,有几根睫毛是特别的长。
陆雪征一时看的呆了,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扯过棉被展开盖好,他侧身躺下,伸手抱住了叶崇义。
叶崇义睡到凌晨时分,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同时伸腿猛蹬了一下。陆雪征立刻醒了,随即问道:“崇义?”
叶崇义睁大眼睛望向陆雪征,怔了一瞬。
然后他蜷缩身体,把额头抵到了陆雪征的胸前,用幼稚可怜的语气答道:“我做噩梦了!”
话音落下,他又伸手扯开陆雪征的睡袍前襟,把头脸上的冷汗尽数蹭到了对方的胸膛上。
陆雪征抬手,缓缓抚摸他那汗津津的后脑勺:“真是躲债来了?”
叶崇义爱答不理的咕哝道:“不关你事!睡觉!”
一分钟后,他却是又开了口:“为什么要我睡客房?还怕我脏污了你的床不成?我要到你房里去睡!”
陆雪征拍了拍他的后背,心平气和的告诉他:“宝贝儿,我房里有人,不方便让你去。”
叶崇义顿时瞪向了陆雪征:“谁?”
陆雪征笑道:“身边的人,你不认识。”
叶崇义跃跃欲试的抬起了头:“让我看看!”
陆雪征把他搂到了怀里,柔声答道:“不关你事,睡觉。”
叶崇义无言的躺了片刻,突然翻身坐起来,从床边扯过先前脱下的长裤,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纸包。陆雪征借着微薄的晨曦光明,就见他打开纸包,将里面几枚药丸尽数送进嘴里,也不要水,就这么干巴巴的吞咽了下去。
陆雪征没看明白,故而出言问道:“病了?”
叶崇义颓然的倒下来,仰头枕上了他的臂弯:“心病。”
陆雪征笑了一下:“心病该服何药?”
叶崇义轻声答道:“红丸。”
所谓“红丸”者,乃是吗啡与糖精混合制成的毒品。所以陆雪征听了这话,不禁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问:“你是治病,还是找死?”
叶崇义冷笑一声:“不关你事,睡觉!”
陆雪征也觉得这实在是不关己事,所以虽是百般的不以为然,但也没有继续饶舌劝阻。然而叶崇义在吗啡的刺激下,精神愉悦兴奋,却是无法立刻入睡。
在短暂的冷战过后,他终于是忍无可忍的翻过身来面对了陆雪征,没话找话的说道:“喂!昨天有人说我长得像汪精卫。”
陆雪征平静的做出了回应:“你看起来还没有那么老吧?”
“放p!是说他年轻的时候!”
“恭喜,可见你的确是风采过人了。”
“那你怎么不死心塌地的跟我好?”
“今年吃红丸,明年吸白面,等到后年,尊驾这幅容貌大概连现在的汪精卫都不如了,我为什么要死心塌地的和你好?”
“你妈的——”
陆雪征探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自己不上进,怪不得别人。好了,说说你的债务吧!”
叶崇义满不在乎的答道:“没什么可说的,天黑我派人去讨债,天亮我派人去还债,就这么简单!”
陆雪征拉起被子,为叶崇义盖上了肩头:“叶家到了你手里,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要是夜里讨不回债,你今天就得替我出头!反正我不能让债主堵在家里骂娘!”
陆雪征很怜惜的给他掖了掖被角:“没人管你这些烂事,天亮你就给我滚。”
叶崇义的言谈举止,总是偏于狂妄或者稚气,没个正经;然而落实到实际行动上,他敢作敢为,却也并非善茬。
一夜的功夫,叶家人马凶神恶煞一般连走十八户人家,天明之后,竟是当真收齐了一笔巨款。管事人不含糊,拿着得来的支票本票等在银行门口,兑出款子后直接赶往金公馆复命。
与此同时,叶崇义正在金家的餐厅里吃早餐。
早餐很简单,以米粥为主。陆雪征不在眼前,叶崇义独自吃喝。一个少年探头进来看了一眼,随即把头又缩了回去。叶崇义瞟向门口,知道那孩子名叫李纯。李纯生的可爱漂亮,他一度以为陆雪征和这干儿子之间会有点暧昧关系,然而冷眼旁观许久之后,他发现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时,李纯在外面开了口,显然是在对仆人讲话:“干爹的房间先不用打扫,韩哥还没醒呢!”
仆人,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并不同意李纯的看法:“韩哥早醒了,你看!”
叶崇义的耳朵动了一下,就听房外两人一起唤道:“韩哥!”
他转头向外望去,只见一名西装打扮的苗条青年从门前缓步经过,想必就是少年口中的“韩哥”了。
叶崇义盯着门口,怔了许久,直到仆人进门向他一弯腰:“叶先生,您府上有人来了,要请您回去呢。”
叶崇义如梦初醒似的打了个冷战。慢慢回头望向桌面,他端起饭碗扣到了前方的菜盘里,然后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走出去了。
二十三、暗度陈仓
叶崇义堵上了亏空,安下心来,就开始等着过大年了。
他回忆起那位“韩哥”的身影,越想越觉得似曾相识,然而又琢磨不出一个具体的眉目。他这人很有一点痴气,因为心里有了这一桩事,就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专门派人出去,四处打探韩棠的身份来历。
如此忙到年前,他终于是得到了结果。
叶崇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