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老。”
陆雪征抬手摸了摸他的光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他倒是不很怕老,就像他不很怕死一样。人就是这么一茬一茬轮回的,他不老,云端怎么长大呢?
穿过走廊到了楼梯口,他忽然起了玩心。一手撑住栏杆飞身跃出,他像只猎豹一样直接跳了下去。轻轻巧巧的双脚落了地,右边小腿是隐隐疼了一下,但也不算大碍。直起身来跺了跺脚,他自我感觉很是不错。
正在这时,仆人进门,送来一封电报。陆雪征找来密码本子亲自译出来,却是大吃一惊——文字上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可是他和易家有那不得见光的往来,这时一瞧,便立刻读出了端倪。
把电报条子撕碎扔掉,他起身喊道:“小丰!”
金小丰应声跑下来,就听陆雪征放轻声音吩咐自己道:“你快去码头,让俞振鹏拦住今晚六点以后的所有易家货轮,不许它们靠岸。”
金小丰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就这么硬拦?”
陆雪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去吧,轮船经理自己明白!”
金小丰领命而走,果然在当晚拦截下三艘货轮。船上经理并未因此表示异议,待到入夜之后,这些经理带着亲信手下行动起来,把几箱高价药品绑上大石,沉入海底。
李继安叛变了。在得到了足够多的金钱与承诺之后,他再次投了日。
易崇德在怨恨自己识人不明之余,只能把贵如黄金的药品尽数抛入海中;而易轻澜想起陆雪征当初对于李继安的质疑,也是后悔不迭。幸而他这一家在上海苦心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倒还不怕会被李继安反咬一口。
翌日清晨,轮船靠岸。经理不再承担药品风险,总算可以坦然。陆雪征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嘴上不提,其实仿佛吞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这天晚上,他对金小丰说道:“我总觉得,天津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金小丰不明就里:“干爹,您想去哪里?”
陆雪征没理他,自顾自的只是思索。如此又过了三五天,他把李绍文和李纯这一对干儿子打发出门,去了重庆。
此举一出,众人皆惊——天津这边的日子过得正兴旺,无缘无故的跑去重庆干什么?
陆雪征懒得解释,单是坐在家中沉沉的思索。现在让他们去重庆,当然还是漫无目的,但是既然不肯把天津作为永久的安身之所,那就必须开始着手在他乡建设家园了。上次离开天津前去上海时的狼狈模样,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如果当时上海能有自己人做出接应,那情形定然就完全不同了。
李绍文和李纯两个人年轻力壮,沿途又有易家手下做出保护,故而一路走得毫不为难。而陆雪征坐在家中,惴惴不安的只怕出事;结果到了这年夏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傍晚时候,火烧云在天际连绵起伏,烧红了半边黯淡天空,陆公馆院内的花木草坪也被泼上了一层金红颜色。陆雪征缓步走出楼门,就见院外停了两辆军用吉普车,而一名高个子男人怪模怪样的站在车前,正在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陆雪征的脚步顿了一下,真没认出那是李继安。
李继安穿着一身颇为笔挺的卡其色军装,右手拄着一根乌黑锃亮的手杖,弓腰驼背的,却又并非朝前,而是倾向右侧,看起来正是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大概是为了保持平衡,他把脖子歪向左侧,头顶的军帽偏是端正,水平的扣在了他半边脑袋上。
面对着这么一位状如
义父(含番外)_分节阅读_89
病树的李继安,陆雪征在狐疑之余,心里倒是痛快了一些。及至慢慢走近院门,他看的清楚,就见李继安五官并未变样,依旧英俊不凡,但是两鬓花白,竟是如同霜染一般。
两人对视片刻,李继安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声音沙哑:“我找上门来啦!”
然后他探头过去,像怕吓到对方似的,故意压低了声音:“怕不怕?”
陆雪征隔着铁栅栏门,公然上下打量了他,末了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你怎么老成了这个x样?”
李继安抬起左手摘下军帽,青天白日的帽徽就在夕阳余晖下一闪。尽数露出满头花白短发,他把军帽随手向后一扔,落进卫士手中。
“我可怜嘛!”他似笑非笑的盯着陆雪征,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弯腰空d的咳了两声,又啐下一口唾沫。潮红着一张脸抬起头,他轻声细语的继续说道:“有人杀,没人爱,多可怜呀!”
陆雪征用眼神把他从上到下刮了一遍:“那你还活个什么劲?可以去死嘛!”
李继安有气无声的嗤嗤发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一口唾沫吐到陆雪征的胸前,他抬起头来斜着眼睛答道:“我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吧?”
陆雪征没计较,微笑着一挑眉毛:“哦?何以见得?”
李继安抬起左手,用手指一点自己的右胸:“再正一点,我就死了,可你偏要往歪里扎,你说你有多爱我!”
陆雪征笑出声来,隔着铁栅栏一拍他的肩膀:“病美人儿,徐娘半老,就不要再出来自作多情了。回家吃两副生津润肺的好药吧,你当我没见过风箱,所以故意过来喘给我听?”
李继安气喘吁吁的也笑了,笑的目露精光:“幽默,真是幽默。”
陆雪征收回了手:“引君一笑而已,谈不上幽默。你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请走吧。我心里很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