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管事,都是老油条,稍不留意就要中她们的招。
吴怡先叫了清歌来,让她把府里历年来的帐册找出来,但也不用找太远的,冯氏进门管家这些年的拿出来就行,又让夏荷拿了花名册,又请谢嬷嬷过来,比照着花名册详问各位管事嬷嬷的来历、品性。
谢嬷嬷坐在小杌子上喝着茶水,细细地给吴怡讲过了这府里的管事嬷嬷,到了最后谢嬷嬷说道:“这府里啊,老太太在的时候紧关结要的位置上都是老太太的人,到了太太这会儿,又都是太太的人,大奶奶这些年也就是在采买上安插了几个人,别的地方水泼不进……”
吴怡知道,这是谢嬷嬷在暗示她,关键位置上的人都是动不得的,叫她不要轻举妄动,想要藉机安插人,“我只不过是临时管家,等到大奶奶身子好了,这管家之责还是要还给大奶奶的,只是我年轻,嫁进来的时日又短,对各位管事嬷嬷知道的也不多,今日来找嬷嬷,是为了怕他日办事不便。”
吴怡首先跟谢嬷嬷声明了,她没有想要夺权或者是趁机捞钱的意思,“各位嬷嬷既然都是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想必也不会为难与我,更不会让太太没脸,不怕嬷嬷笑话,我是我家太太从小娇养到大的,大家的时候无论是兄长还是姐妹们都惯着我,倒养成了拗脾气,平时看着还好,真生起气来不管不顾的,到时候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瞧奶奶这话说的,三岁主百岁奴,奴婢们都是规矩教出来的,谁敢对奶奶不敬啊。”谢嬷嬷笑道,她知道,这是吴怡想要透过她的嘴把话透出去,二奶奶是代理管家,也没打算动谁,大家都互相容让着,好里好面的把这一年半载度过去,真的要做出奴大欺主的事来,二奶奶也不怕她们。
谢嬷嬷跟这位娇滴滴的二奶奶打交道在沈府的嬷嬷里是最多的,这位二奶奶,说话轻声细语的,却不是个软柿子,单看她收拢二爷的心的手段,就知道是个有心计的了,遇上大事也是个有胆识的,吴怡这些话说起来都是软和话,细品起来却没一句是软的。
沉思齐对吴怡管家这事,比吴怡还要上心一些,没到卯时呢,就把吴怡给叫了起来,“二奶奶,二奶奶起来点卯了。”
吴怡懒洋洋地坐起来,“二爷这是着的什么急啊?今个是大朝会吗?”
“今个儿不是,今个儿可是二奶奶第一天管家的大日子。”
“二爷对这事倒上心。”吴怡横了他一眼,知道她要早起昨天晚上还要缠着她。
“二奶奶要掌家了嘛。”沉思齐笑嘻嘻地说道,“这世上的事啊,虽说是男主外女主内,女子主内宅,倒比男子在外还要辛苦。”
“二爷是怎么知道的?”
“老祖宗不识字,自打我五岁开始,都是我给老祖宗看帐本的,帐房先生算错一丁点,我都能给挑出来,老祖宗一直夸我是小神童。”
“原来二爷是书僮出身。”吴怡笑道,“我管家的帐本子,就交给二爷打理了。”
“不知道二奶奶给在下多少的薪俸,少于三我可不干。”
“你家二奶奶大方得很,给你四。”吴怡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召人进来穿衣裳。
吴怡自己穿完了衣裳之后又服待沉思齐穿衣,“说真的,二爷今个儿衙门里事多不多?”
“我的事从来都是说多就多,说少就少。”沉思齐现在是个无事忙,整天除了衙门里的事就是外面的交际。
“二爷事要是不多,帮着为妻去一趟洋行,为妻订的东西也该到了,今个儿事多,我身边的人都出不去,再说了让你去认认门,你前日说散了馆想去理藩司,洋行的章掌柜是见过大世面的,他那里还有西洋红茶,为妻料得二爷必定喜欢。”沉思齐从来都是个思想开放乐于接受新事物的,以他乐与于人交往,又不喜欢官场腌攒的性子,理藩司倒是个好去处。
“知我者,我妻也。”沉思齐笑道。
两个人说笑着到了卯正一刻,吴怡只简单的理了妆,坐了软轿到了理事的劝勤阁,这个时候已经是卯正三刻了,满府的管事婆子都来了,吴怡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正位,早到一步的清歌拿了点卯的花名册给她看,吴怡一看,众位婆子还真挺给她面子,没有一个迟到的。
“我年轻,这是我头一回管家,倒要仰仗各位了,只需要依常例走,大家好里好面的把一段渡过去,也就是了。”吴怡嘴角微微含笑,“念到谁的名字,谁上前一步,让我认认人。”
最简单的自我介绍阶段,也是大家彼此留下第一印象的阶段,从自我介绍来看,就已经能看出大部分人的性子了,谁是精干的,谁是嘴拙的,谁是自持根底表面恭敬暗地里倨傲的,谁是对管家的二奶奶有些警惕的,谁是老实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吴怡一开始也没有立威,这些人的表现也都很放松。
到了领对牌的时候,各位管事的婆子就看出吴怡的厉害了,吴怡嫁进府里时日短,更没参与过管家的事,却对沈侯府的常例一清二楚的样子,管事的婆子稍有报错的,马上就能指出不对来。
“往年府里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