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郑晟把战场的掌控权完全交给了张宽仁。=
从认识张宽仁起,他便了解到这个人的本事。除了在造反的的抉择上曾经犹豫不决,张宽仁几乎是他成就大业最合适的帮手。所有当翠竹坪张家加入圣教后,他几乎立刻把张宽仁摆放到军中几乎无人能及的位置上。
毛家是他的忠犬,彭怀玉是他的坐骑,唯有张宽仁是可以能得到他平等看待的朋友。
带着宗主府军令的骑士日夜兼程前往广州和赣州。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天启军不在隐藏实力,将破釜沉舟启动江西南昌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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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前……
广州城。
宗主领大军远征,为天启生死存亡的大事,临行之前把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城里的百姓没有因为郑晟的离开而担心,多数人还是沉浸在一种亢奋的情绪中。路边的墙上用油漆书写着天启宣扬的各种口号。对平常百姓而言,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见到官吏不用下跪了。
苍天之下,众生平等。
一群衣着华丽的色目商人仰着头大声交谈着从街道中走过,煞是扎眼。这座城的主人从蒙古人换成了汉人,他们还是一样做生意。而且天启的官员比从前的蒙古人要好应付的多,不会私自向他们索贿,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们麻烦。商人是天底下最狡猾的人,他们知道这座城里谁说了算,也知道该怎么去做生意。
打着于家旗号的商号是这座城里实力最强劲的商号,他们都挤破了脑袋想找于家人做生意。因为于家的东家于凤聪是天启宗主唯一的夫人。
他们无所谓这座城里的人拜什么神佛,他们有自己的神。
十几个色目人高谈阔论,无视两边仇视他们的目光。因为他们给天启带来的粮食和兵器,于家给他们很多照顾,有些刁难他们的小吏很快受到惩罚,让他们生出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想法。
前面有个门楼开阔的茶楼,偶尔会有技艺高超的艺妓来唱曲。
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吵吵闹闹的走进去,在伙计的引领下走上了二楼。小厮给他们安排好临窗最好的位置。
艺妓要到天黑时才来唱曲,他们会先在这里说说生意上的事情,再聊聊最近的局势。色目商人中有人来自北方,有人来自南边,他们本不是一路人,但这座城里是个整体。
伙计提着热水壶刚刚转身,从外面进来四五个年轻人,身上衣衫都很朴素,差点把伙计撞个踉跄。
“哎呀呀……”伙计眼疾手快把水壶让到一边,嚷嚷道:“小心点,烫着呢。”
几个年轻人连忙让开。
“你们怎么上来了!”伙计缓过神来,顺着楼梯往下看。从他这个位置往楼下空空荡荡。
楼下本来还该有个迎客的小厮现在不知哪里去了。他歉意的打了手势,道:“几位要喝茶吗?楼下有地方,这里已经有人了。”他朝正在说话的色目商人努努嘴。
几个年轻人相互对视了几眼,为首的人站出来,指着空荡荡的楼堂问:“这里不是还有许多位置吗?”
“但他们已经包场了。”
色目人常常来这里谈事情,出手阔绰。他们与汉人隔阂很深,不希望说话的时候有汉人在一边,因此每次来这里都会包下整个二楼。天黑之前,他们会把正事谈完,到时候可以安心听曲,那时二楼可以进人,但他们几个会占据最好的位置。
为首的年轻人脸上浮出不快之色,道:“有钱便可以这样吗?色目人在城里竟然如此嚣张。今天我这茶还就喝定了。”
他抬手把伙计推到一边,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色目人停下说话,都朝这边看过来。
四个随从跟着那年轻人进去,落在最后的随从不忘了挥手招呼伙计:“上一壶茶来,要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叶。”
他们旁若无人,对色目人不屑一顾。
伙计提着水壶站在门口,面色焦急,但看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正在进退维谷时,一个大胡子的色目商人忽然站了起来,对着这五个年轻人吼道:“你们出去。”他们刚才交谈时用的是母语,这句话用的粤地话,字正腔圆。
“为何?”那年轻人调转头来,“你们色目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知道这里是谁人的说了算吧。”
他其貌不扬,又不是广州城官府熟悉的面孔,色目商人没听出来他话里杀气腾腾。某些话要看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才能看出威胁,如果是王中坤在这里说出这句话,这些色目商人只怕要吓的屁滚尿流了。
那大胡子商人怒骂道:“我们付过钱了。”
“我们不是没有钱。”那年轻人从口袋了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桌面上。铜板上刻着清晰的“天启通宝”四个字。
“我们已经先付过钱了。”另一个色目人站起来,脸色不善。他身材健壮,腰上挂着一口宽阔的腰刀。
那年轻人自顾自在桌面上转动铜钱,根本不看向色目商人的方向。
站出来色目人被他不屑的态度激怒了,踢开凳子冲出来,站在他们身边怒喝:“出去。”
年轻的汉人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年来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过话。
“色目狗,留着一条命就该找个地方夹着尾巴躲起来,怎敢骂你家老子。”他拍拍腰。他腰间也挂着一口刀,一口很普通的刀。但能在这座城里佩刀的都不是普通人。